贡日贡赞逝世在松赞干布之前,仅留一子,便是芒松芒赞。 所以在松赞干布殁后,由禄东赞牵着芒松芒赞的手,亲手将他送上王座。 距离那一日,已经过去十六年了。 “近日听闻军报,唐军已兵临逻些,诸臣,可有退敌之法?” 芒松芒赞的声音,从宝座上再次升起。 他的声音在殿内嗡嗡回荡,有一种空灵之感。 大殿上,吐蕃群臣各自交换着眼神。 沉默了片刻,左手第一位,一个年逾六旬,头发花白,脸上蜷曲的虬须覆住唇口,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 他站出来,向金座上的赞普行礼道:“赞普,臣有话说。” “哦,原来是沙茶大臣,请说。” 芒松芒赞轻抬左手。 每一根手指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完美得像是涂满了牛奶与蜜,白皙到令人难以置信。 纤细的手指尖上,连指甲的形状,都被精心修剪,就像是艺术品。 被称为沙茶大臣的老者突然跪下,以头触地:“赞普,臣不敢言。” 既然不敢言,又为何站出来? 芒松芒赞的眼睛黑瞳中,略带一丝灰褐色。 眼神殊异。 他沉默的盯着匍匐在脚下的沙茶大臣,开声道:“恕你无罪,讲。” “是。” 沙茶大臣挺起身,先扶了扶头冠,然后双目直视赞普,大声道:“对唐军作战,一直是噶尔家族负责,对吐谷浑的作战,也是禄东赞父子在掌握,当初臣等劝禄东赞不可操之过急,但他在这殿上,向赞普说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力主战。 现如今,唐军已兵临城下,禄东赞父子对此应负有不可推御之责。 他们之前信誓旦旦说,什么鄯州防线,大非川天险,乌海防线,乃至数道重镇防线。 如今,这一切被证实全是谎言。” 震耳发聩的声音,在大殿上嗡嗡作响。 站在下首的群臣,不少人脸色大变。 嗅到了一种政治斗争的血腥气味。 噶尔家族,是吐蕃如今自赞普家族以外,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 而是沙茶氏,便是噶尔家之外的第二大家族。 当年吐蕃副相论莽热泰,就是出自沙茶氏。 结果在乌海一战,被唐军杀到全军覆没。 沙茶氏自此一蹶不振。 眼前的沙茶大臣,身为沙茶氏家主,论莽热泰的亲弟弟,当年为此,可是与禄东赞大闹过一场。 并扬言,乌海之败,乃是噶尔家族陷害沙茶氏,故意见死不救,令唐军杀死论莽热泰。 那一次政争十分惨烈,不知多少替两家站队的大臣,事后死得不明不白。 光是那日朝堂之争,盛怒下的赞普,都喝令杖死数人。 难道,这一幕又要上演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唐军都兵临城下了,此时若还内斗,岂不是…… “沙茶大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金座上,芒松芒赞声音提高数分,隐带怒意。 “臣知道是死罪,但有些话不吐不快。” 沙茶挺起胸膛,眼中隐隐透着血丝,厉声道:“如今这局面是谁造成的?岂不是噶尔家族,禄东赞父子引来的唐军?” “胡说,大相从上代赞普,便扶佐我家,致有吐蕃今日之盛,我吐蕃的土地,哪一块不是大相父子领兵打下来的?他是在为我吐蕃开疆拓土!” “说得好!” 沙茶大笑数声,一咬牙道:“那大相究竟是为赞普开疆拓土,还是为他噶尔家族?” 这话出来,整个大殿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摒息静气,死死瞪着金座上的赞普。 再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这是风暴,这是一场袭卷整个吐蕃的风暴。 或许,这便是丰饶佛祖给予吐蕃的考验吧。 外有唐军压境,内有权臣内斗。 如果这一关能闯过去,吐蕃就必能繁荣昌盛,开创百年国运。 若是过不去…… 只怕分崩离析,就在眼前! 所有人都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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