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沉沉如鬼魅。
统领停在花颜面前,语气森森,“想明白了?”
花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默然地点头,缓缓站起身,向那副棺木走去。
统领眯起了眼睛,站着没动。
花颜来到棺木前,手放在了棺木盖上,摸了摸,铁定钉的结实,对他说,“你不就等着我想明白吗?还不过来,怎么?说话不作数了?”
统领抬步走了过来,站在了花颜身边。
花颜对他道,“打开吧!”
统领眼底涌上一潭黑色的沉水,站在没动。
花颜偏头看着他,声音忽然轻飘飘地说,“我早先一直想不明白,是因为从来不敢去想一种结果,如今总归是身处在这里,敢想了。”顿了顿,她勃然怒道,“打开啊!难道还等着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吗?”
她鲜少发怒,这一声怒意,从胸腹里震出,将四面墓室的墙壁都震出了回音。
统领似也一震,猛地盯住她的脸。
花颜与他平视,眼中怒意席卷,讽笑,“怎么?我敢你不敢了?不敢打开这副棺木,做这个不孝子孙?那你怎么敢打开这一处封闭的墓室,来做叨扰祖宗的不孝子孙呢?”
统领眼中也席卷上怒意,须臾,他移开眼睛,挥手猛地掀开了盖着的棺木。
铁钉四处而飞,棺木盖“砰”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花颜低头去看,果然如他猜测的一般,这一副棺木里,空空如也。
她看着,一丝灰都不见,一根白骨都没有,只是一副空空的棺木,钉着棺木的铁钉早已经生锈,泛着锈红锈红的颜色,就如她的心,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她似乎清楚地看到了里面血流成河。
她以为,曾经,在蛊王宫被暗人之王暗算,一瞬间眼前看到的是阎王爷开启的那扇门,便是血祭的旗帜,她以为,在北地,身受重伤,灵力枯竭,感受到了死神降临,便是死魂在招她,她以为,在云雾山,凤凰树下,她毁了长明灯,受冰河席卷,冰寒之气一寸寸泯灭她的肌骨心脉,便是再无生机。
却原来,都不过今日此时此刻,亲眼所见,才是钝刀子一寸寸凌迟她。
原来——
原来怀玉没死!
原来,四百年前,她的死不过是个笑话!
原来,是她错了,是她执着了。
原来,从始至终,错的那个人是她,错的离谱的那个人也是她。
她闭上眼睛,转过身,背靠着棺木坐在地上,明明是刚吃饱了饭,这一刻,却被抽干了力气。
她想,她才是活的失败的那个人,上一世,看不透太多,何等失败。
统领在掀开棺木后,便盯着花颜的脸,明明她没哭,没笑,甚至面无表情没吭声,只盯着空空的棺材里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地闭着靠着棺木坐在了地上,但他还是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毁天灭地的绝望。
是绝望!
这绝望席卷着她,包围着她,几乎让他看到了她身上骸骨成山,血流成河,寸草寸木,皆是焦土。
他看着这样的他,哪怕冷血冷清冷心冷肺,自小摒除七情,绝杀六欲,将他训练成了魔鬼,但依旧在这一刻,不由得动容。
什么才是对一个人最残忍?
也许就是将她最在意的东西,最在意的人,鲜血淋漓地撕开在她面前。
墓室寂寂,花颜静得仿佛已不存在。
统领不知是忽然不忍看她,还是因为什么不忍心,转身走了出去。
墓室那扇门开启又合上,花颜全无动静。
统领出了墓室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似乎才感觉到自己活了过来,他狠狠地吐了一口气,觉得见鬼了!刚刚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死了。
黑衣人见他出来,单膝跪地请罪,“属下给她送了饭,统领恕罪。”
统领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是她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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