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只预备着对方撕破脸,自己被逼无奈之下,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谁料想对方居然祭出这等招数,实在是始料未及。
她一时应对失措,竟然傻乎乎地将那把八十四骨的紫竹伞接了,几乎是在对方转身离去的第一时间,便意识到这样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许仙”撑着那把紫竹伞一路往生药铺里走去,一路走一路暗骂自己反应不够敏捷。须知这借伞,一借一还之间,大有文章可做。这种伞要价不菲,少说也值百余钱,寻常老百姓,谁不是珍而重之?
若是夏青真个没把这把伞放在心上,她自然是逃过一劫。可是对方若要拿这个来寻事,只怕倒是一件麻烦事。这一来一往的,可不就拉扯上了吗?和妖怪拉扯上能有什么好事?
若她是真正的男儿身,还好跟着游方道士学些鏖战之法,舍了精气,权当布施肉身,将这女妖怪给服侍得妥妥帖帖,再好生诱导着他们懂得人世间的道理,不至于闹了笑话去。
可是她是一个女儿身,这服侍男妖怪的话,心里便总觉得过不了那道坎。而且,对方是蛇!是冷血动物的蛇!听起来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两股战战,怎么能服侍得好?纵使心一横,眼一闭过去,也未必见得妥帖,若是一不小心,受了那蛇的精气,将来生孩子的话,岂不是好大一件麻烦事?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在其他世界里还好用傀儡人敷衍一二了事,和蛇妖相对之时,就是傀儡人,也不能教它受委屈了。人妖殊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许仙”这般一路想着,不知不觉间便进了生药铺。那伙计小二原先见她年幼斯文,人有性情温柔,有几分看不起她,觉得她是托了裙带关系才进来的,如今却罕见地热情起来,大老远就打招呼道:“这不是汉文兄弟吗?那王家姐姐说你带了富家公子在游西湖,怎地回来得如此迅捷?”
“许仙”心中正在七上八下,见他这般不咸不淡地发问,就有几分不想理他。但是念及同僚之情,还是勉强说道:“你有所不知。这位富家公子的性情好生古怪,我讲解一路,腿肚子都站软了,喉咙都干了,也未见他说上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就连他身边那青衣长随,行动间都透着诡异。”
那伙计却只管喜滋滋地说道:“听说这富家公子出手豪绰,不过当向导游玩一场,便有一贯钱入账。汉文兄弟拉得好买卖!少不得过几日做个东道,请我们大家乐一乐!”
“许仙”听了,忙着解释道:“想来是王家姐姐热心,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不错,那位富家公子是许诺事后给一贯钱,只是我因想着,无功不受禄,自己不过略尽地主之谊,做个小小向导,怎好真个拿了这许多银钱?是以下船之时,他虽有提出来日必把银钱送到家中,我却坚决推了。也省的他们姑苏人觉得我们临安府的人眼皮子浅,为了这点子钱,没得折了风骨。”
那伙计一听,一跳三尺高,就如同他的钱被人抢了一般,嚷嚷着说道:“不成!这怎地成?汉文兄弟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一贯钱可办好多事情哩,财神爷送上门来,你怎把他推出去了!简直令人为之扼腕!太可惜!”
这伙计连声抱怨着可惜罪过,“许仙”原本打算装聋作哑的,见状却知实在推不过。她心中明镜一般:自己推辞了报酬,和这伙计有什么相干?平日里她干活时候忙得头都抬不起来,可未曾见她略加援手。只不过见有小小一笔横财,知道人若得了横财难免手头宽裕些,松散些,自己好趁机要求打打牙祭,因此做愤愤不平状,就仿佛他的生意被“许仙”挡了似的。
“许仙”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笑着说道:“小乙哥莫要怨我。来日等掌柜的发了工钱,我请小乙哥去酒楼小聚一场如何?”
那伙计听了,果然转嗔为喜,眉开眼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正所谓无功不受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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