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西宫,乘着步辇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奈何本神君今日心情不畅快,这么短的路走在我脚下应是走出了一种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距离感。
罹臬见我在他身后慢腾腾挪动着脚步,转过身来笑吟吟问我:“怎么,觉得文晓无端受了天大的不公,在心里给她鸣不平?”
我努努嘴,做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没有,只是觉得她虽是个凡人,却要被胥泽兄这般小瞧了去委实可怜。”
“如今她委实是受了不小的委屈,只是这样的结果早在彼时她觉得与胥泽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应当料到了。”罹臬意味深长瞟我一眼:“末儿,既然身为储君你就须得晓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不必因为她的遭遇便对她生了怜悯之心。”
我哑然失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世人皆知可怜之人必有可狠之处,又有谁人知晓,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的道理呢?就像是他们都看见了文晓天不怕地不怕骄傲又自负的一面,又有谁会留意到这个敏感而小心翼翼的女子是真的喜欢胥泽?
她是真的喜欢胥泽,所以才放下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一切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所以才不顾自己性命安危要给他生下孩子。为了胥泽,她已经放下了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可是,自负如她,卑微亦如她,有谁能看得见呢?
“我说的话,你似乎不太相信呢。”
罹臬用天神睥睨众生一般的神情瞥了我一眼:“这些都是我的经验之谈,你若不信且就不信罢,等你什么时候撞了南墙栽在了文晓手上你就信了。”
我:“”
“是是是,世子爷您教导的是”
我敷衍应承着,惹得罹臬很不快。
文晓产后虚弱得紧,再加上无端失了孩子这一晴天霹雳更是雪上加霜,虽应了老人参精那句‘喝上两碗就能醒过来’的预言,却迟迟没法下床。这几天隆冬正有回春的意思,却还是一贯的寒冷。修为不够的那些,像诸宫里的使役,像文晓,像本神君,每日还是得靠着火炉棉衣度日。
本神君身处后庭之首理当尊贵些,再加上东宫遍地精英只养了我一个须得围着炭火取暖的,索性就将相思门里的每一个犄角旮旯和东宫里我常去的地方都放了炭盆。
可是文晓就没我那么好的运气了,西宫的使役本身就多,蘅君居里今年又新添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娃娃,分到她那里的炭火都只能是些次等的——我去看过她两次,每次都是被那潮乎乎的炭给熏出来,从西宫一路咳到东宫,再被罹臬狠狠骂一顿。
这样的环境里养身子,这个凡人在足足九十六日以后奇迹般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天也开始渐渐暖和了,风不再那么刺骨,而是换上了一副清爽又崭新的模样文晓由人扶着,颤颤巍巍终于走出了寝殿门。
大病初愈的第一件事,就是紧赶慢赶去了蘅君居去看看那个和她的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孩。
正巧也赶上了蘅君居上下正准备这孩子的百日宴。
这孩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随了胥泽兄,长得委实喜人,睹物思人睹人亦能思人,不晓得文晓见着那小孩是否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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