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东宫
瓷器落地的碎裂之声自正殿传出,几瞬之后,女子一身素藕色丝缎长裳,头戴白玉高簪,银质步摇因异常的奔忙而裹挟着她脑后的华发,而她手持檀木案盘急急步出,指甲上尚有茶器水痕。
“殿下他”殿外,东宫掌事一脸恍然,一面看着狼狈步出的女子,一面睨视着朝殿中看去。
“魏良娣,这是”他一时不敢入内,便在殿外将眼中盈泪的女子悄悄拦下,急问道。
“昨日和太子说好了,今晚把我父亲从西域带来的新茶沏上一壶送来,可是殿下他”女子此刻满面泪花,语声孱弱,徐徐拭泪道。
“良娣莫要难过,殿下想必是乏了,您务必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才是。”一旁迎候的侍女上前几步,一面劝慰一面接过她手中的案盘,紧接着拿丝帕替她将手指间瓷器碎屑擦去。
“叫赵谨!”正说时,长孙迁的声音自殿中传来。
“诺!老奴这就去请赵将军!”掌事未及话音落定,便连声称是,这便急急差人去将赵谨唤来。
微雪自夜空之中徐徐荡落,些许在檐上停留几瞬,再被愈加凛然而起的寒风卷起,飘入他方宫室。
絮阑殿中,正殿的灯烛刚刚吹熄两盏,方希同四名近身宫婢悉心整理着妆饰玉器以及首饰钗环,几乎未曾留意这突如其来的风雪。
安逸裹紧衣袍,披了玄色貂裘,缓缓步至殿外。
扫雪的宫人连忙向她行礼,安逸略为颔首,站在青阶之上,抬眼朝天空望去。
寒气袭体,她愈发裹紧了衣袍,只是仰头朝夜空看时,唯独只见一颗星高悬于天际之中,离几近成圆的皓月相隔甚远,孤独而璀璨。
月华如雪,又随风雪成圆。
孤星肃朗,仿若飘零无度的雪花乘势一飞九天,错落于长空之中,以皓月为友,岁长梦久
“殿下,这个真的要烧掉吗?”凝思间,方希的声音隐约出现。
安逸微微侧目,一时不解,直至她的视线下移,看到方希手中,那黄玉卷轴的绢绸。
那是当日,赵帝赐予她和裴邵的合婚圣旨。
想来,已觉讽刺。
“给我。”她说时,半分情绪也无。
方希怔然看着她,几乎不欲将绢绸递与她。
“总是要烧掉的,你且去忙吧,我来。”安逸说得极是平静,一双纤手自宽阔的衣袍之中伸出,这便要碰触到那卷轴。
“殿下,这是陛下的一份心意啊。”方希屈膝跪地,抱紧了那方卷轴,仰面看向她。
安逸淡然一笑,只是眼角眉梢,俱为孤清之色。
“文佳,把灯罩卸了。”她侧目,对一旁手持灯笼侍立的宫婢道。
“诺。”宫婢连忙将那粉色灯罩拆下,跃动的火苗立时似要冲出一般,凌绕在蜡烛最上方,随寒风起伏而明灭。
“给我。”安逸伸出的手未有迟疑。
方希只能听命,缓缓将手中卷轴奉与安逸。
到底夜深,月色再是通明,与白昼也无法相提并论。
安逸的手指在寒风之中冻得通红,她的手指紧紧握着那方卷轴,徐徐打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陵公主长孙安逸,柔明毓德,聪敏淑慎,适逢合婚之龄。幽州节度使裴牧之子裴邵,忠孝仁勇,才思敏捷,可堪为公主良配。特赐诏命,兹令大理寺少卿裴邵为驸马,赐封越候,即日起享君侯俸禄,着吉日完婚,钦此。”
她一字字看得清晰,眼中盈动的,俱是悲辛之意。
“拿来。”倏然间,她将卷轴合并,旋即将宫婢手中的蜡烛接过。
火似是撩动着她的手指,然而她仿若不觉得痛楚,只是卷轴刚刚接触到火焰之时,却被方希霎时抢过。
“拜见太子殿下!”紧接着,方希怀抱着那方卷轴,立时朝前面拜道。
安逸愕然间侧目看去,恰见长孙迁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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