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还在人世,那么先不要扰他们了。”
这是长孙迁的原话,也是他这一日,在承政殿所下的最后一道旨意。
他在拼力阻挡着自己不可掩饰的泪目,而后,拔步便自御座那方离开。
高彻抬头时,正见到那背影。
暑气日盛,离六月二十四日的观莲节,已经近了
清澈的泉水顺着山涧而簌簌坠落,击洒着被冲刷日久的青石,迸射出这夏日里奇有的清凉。
竹林掩映着山溪,日光又自悠然的高竹之中透过,挥洒在清溪之畔。
香气悠然,自这一方奇景之中隐隐拂动。竹叶的绿意仿若交织着整个天地的光华,而这一片竹林,尽数铺染着潭州西城的古朴与清幽,全无帝都洛陵的喧嚣与奢华。
竹林之外,有绵延曲径通往潭州城。而竹林这一方,隔着清溪,正是馥郁盈盈,光满居室。
三间小舍俱由竹木搭建而成,风吹竹林,如乐音盈动,传至至竹舍之中,恰似能听得竹叶摩挲着夏日微风,似呢喃细语。
清溪之上的竹桥连通着小舍与幽幽竹林,而此刻,男子一身黎白色长衣,刚刚抬步,迈上竹桥。
俊逸的面庞忽而露出一丝惬意笑容,而他视线之中,竹舍之外,女子的长衣随风,正自奔忙。
她也是同样的黎白色衣袍,此刻只见她轻轻拈起置于室外晾晒的竹叶,连忙回身奔回竹舍之中,再次踏出之时,她手中拿着不大不小的竹篓,恰见他的归来。
她面上挂了笑意,如水的明眸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仿若映出光芒
日光自他肩畔斜映入眼帘,他如寻常一般接过她手中竹篓。日光随之映照她的脸庞,绝丽如同仙子。
“你放着就好了,我不是说过,等我回来帮你啊。”男子语声和缓,如她适才一般屈膝将铺了一地的竹叶拨入竹篓之中。
“你的腿还没好呢,快去歇着吧。”
女子同样屈膝,就在他身旁,轻轻伸出手来,想将他手中竹篓接过。
他却侧目笑道:“谁说的?”
下一瞬,只见他跃身而起,几步便疾走至竹桥处。
“我早就没事了。”他说时,面上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此刻竟似孩童一般,俊逸的面孔微微昂起,兀自抬起脚来,朝地面踏去。
右脚刚刚落地之时,一阵刺心的疼痛入骨。
“泊昭!”
他面上竭力装作无事一般,却见她目色悠然,绝丽的脸庞之上勾起一丝疼惜的笑。
她定定朝他走来,一时语塞。
“安逸,我真的没事。”
自新帝长孙迁继位,赵国便改了年号。而这一年,也从原本赵帝在时的永嘉十九年,更名为明舜元年。
而这一日,距离当日他二人在上元灯节坠崖之时,已近半年光景。
扶鹤崖下,确为万丈深渊。
然而,深渊之下,却是素魄湖。
而他二人之所以能够到得此地,尚有一番境遇。
只是,救他二人的,并非旁人,而是万如约。
“如约夫人走时,叫我照顾你的。”安逸意图扶着他入得竹舍,却见裴邵轻轻将自己的手推开,而后如同全无腿伤之状,极自然地朝舍中步去。
“你”安逸的笑似有些虚无。
“对了泊昭,潭州城里,可有什么传言吗?”她倒了杯茶,徐徐拿着走向他。
裴邵轻轻抬眼,看着她面色如常,轻轻点了点头。
安逸并未有愕然的神情,而是平静至极地睨视着他的眼眸。
“陛下他,他在寻你。”
他的声音依旧清朗如风,低沉而透着难以忖度的情绪。
安逸眼中淡然,微微低了头去。
他接过那茶盏,白瓷之上尚有她手指的温度。
“你”他剑眉微蹙,竟在这一刻朝她看去。
安逸也在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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