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鸣走进病房,窝在外间的沙发里,视线穿过四方门框,安静地落在里间的病床上。
病床上的人加了药,总算睡沉了,盖在被单里,瘦瘦小小的,一动不动,让人看着心疼。
负责陪护的七姑从医生那儿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外卖的食盒。
“阿鸣来了?”七姑把食盒往茶几上一扔,风风火火走进去里间跟护工交代了几句,回头说,“南星走了有一阵了。”
乐鸣好半天才出声,“我不找她。”
本来撅着屁股收拾的七姑突然直起腰,几步走了出来,探寻的目光在乐鸣身上转了好几圈,小声问:“你家现在什么情况?南星走了你妈来,你妈刚走,你又来。你们是自个儿过自个儿的,谁也不搭理谁了是么?可别坑我说美国人都这样。”
乐鸣把手肘往沙发背上一搭,一脸垂头丧气。
他不说,七姑也不好一直追问。
“快吃点东西。这不,老爷子早上非闹着要吃锅贴,说要不给他买,将来我这名儿就不能刻在他碑上。结果怎么着,我才排队把最后一份儿抢回来,就立马被医生训了一顿,说太油腻,不让吃。”七姑顺手把食盒打开,递给乐鸣,“还热着呢,你给报销了吧。”
乐鸣捏了一个塞进嘴里,也尝不出个味儿来。早上起来他就觉得身上挺累,怕前几天的旧病复发,对耿先生不好,只敢在堆了一屋子水果鲜花礼品盒子的会客厅坐着。
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乐鸣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搁在茶几上,“七姑,这个你先用着。”
七姑在里屋忙活,头也不回就知道那是什么,随口说:“别给我,你给你爸吧。”
“我爸让给你。”盒子里的锅贴一个没剩全进了肚,乐鸣一个劲儿起腻,左右看了看也没找着水,身上更难受了。他摸着肚子瘫在沙发上,“得,锅贴都让我给吃了,七姑,等爷爷醒了,你那名儿可保不住咯——”
七姑站在耿先生病床边,像宠一个孩子一样,伸手捋了捋老爷子额顶柔软的银发,微微一笑,“没事儿,真到那时候,他说了可就不算了。再说,他大孙子如今是他最大的骄傲,别说吃他的锅贴了,就是吃他他也心甘情愿呐。”
乐鸣直觉得脑袋越来越沉。
白艾薇说得没错,从出生开始,乐鸣身边的所有人都打着爱的旗号,一双双手扼住他的脖颈,像是一把把不断收紧的枷锁,让他透不过气。
他难受极了,索性把自己泡进水里,摒息练习,算是一种纾解。
能坚持的时间一点点延长,一分钟,两分钟不知何时,他开始适应窒息的感觉,并且越来越享受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快感。
如今,即使没有了这些枷锁,乐鸣也会自己掐紧自己的脖子。他告诉自己,只要再多坚持那么一两秒,就可以让每一个爱他的人都满意。
他以为自己做到了。
偏漏掉了那个他最在乎的人。
南星正对着面前一大盆香喷喷冒着油的蒜蓉小龙虾犯困。在耿先生突发急病和失恋的双重打击下,她这两天基本就没合眼。
师姐研究生毕业,邀请了几个玩得好的一起庆祝。
都是女孩,南星最小。因为总在一起排戏,再加上南星“泰斗接班人”根正苗红的身份,几个师姐平时跟她走得很近。
大师姐做东,点了满满一大桌吃的,远远超出正常女生饭量的两倍,还给每人叫了一瓶啤酒。
二师姐撇撇嘴,“一人才一瓶?也太不过瘾了吧,就跟男朋友三分钟似的,还不如没有。”
大师姐推她一把,“都是靠嗓子吃饭的,差不多得了。你说话也注意点儿,这儿还有小孩儿呢。”
师姐们全都瞧着南星笑。
南星从小龙虾的密集恐惧症里回过神来,也跟着傻笑。
二师姐冲她眨眨眼,“唉,跟老阿姨们透个底儿,你家乐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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