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然面沉如水。
柳知府真不愧是为官多年,说的话又漂亮又好听,可真要把他的话当真了,林碗被卖到哪儿都不知道了。
“我若真要找人照顾孩子,术士学府里那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到么?”秦昭然硬声说完,想到对面到底是一府之尊,他又勉强补了一句,“多谢府尊大人费心了。”
这可真是冥顽不灵。柳知府暗暗皱眉头,也有点不耐了,可他不慌,他知道秦昭然这个人,又迂腐又正直,所谓君子欺之以方,晓之以义利,总能打动他。
他真是坐得住,袍袖一摆,茶杯一吹,心浮气躁就全被吹跑,斯斯文文地说道:“都是本官治下子民,如今又是锦州府的大恩人,本就是职责范围内,算不得费心。只是秦先生啊,就如碗丫头一个预言救了大半个锦州府一般,她的预言可大可小,使用得当,或许能救成百上千的人。”
秦昭然冷声道:“难道府尊大人以为我还会隐瞒不成?她若有了新的预言,我自会告知大人。”
“也不一定吧?”柳知府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展露锋芒,“至少,先生就住在这座山上,却不知道碗丫头曾经预言她那个同村小朋友被欺负的事情,不是吗?”
秦昭然微怔,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林碗垂着眼皮,寡淡着一张小脸不吭声。
“那个女孩叫”柳知府瘦长苍白的手敲了敲太阳穴,思索一番,偏首问手下道,“叫什么来着?”
“蒋慧茹”手下悄声说道。
“是了。”柳知府笑着点点头,对秦昭然笑得又亲切又儒雅,好似只是个来蹭杯茶叙叙旧的中年美大叔,“是叫蒋慧茹来着,瞧我,最近忙得脑子都糊涂了,记性变差,先生莫要怪我。”
秦昭然下意识地看了眼林碗,眼神有点迷惘。
蒋慧茹他记得,不过他从来不插手庶务,术士学府里重要的事情都是底下几个先生和他汇报,所以无论是对蒋先生还是对蒋慧茹都不熟悉,当时是林碗跟他说了她朋友被欺负的来龙去脉,这才插手管了一下,倒也没徇私,只是按照学府的规定惩罚的。
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秦昭然心情复杂地收回视线,又看向柳知府。他知道,他此番做作不为别的,只是在讽刺和暗示他,别看秦昭然这个名字响当当,放哪里都是一方人物,让人尊称一声“先生”,可他连锦州府术士学府这一座小小的山头都没能看住,人在眼皮子底下还一无所知,那他之前夸下的海口全都成了打脸,一点信用也无了。
“若是本官有这般利国利民的能力,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只可惜本官只是一介读书人。”柳知府轻轻叹了一声,这声叹如春风一样拂走了方才多如柳絮般粘稠的凝肃,他神情诚恳得让人动容,“身为一府之尊,能做的本官都会做,只是有些事非能人所不能也,并非强人所难吧?”
“是啊,先生也请设身处地地为大人想一想吧”
“大人必会把林姑娘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养尊处优,有何不好?”
“这是为了百姓”
“只需当初先生逼我等出钱买粮时的魄力的千分之一便足够了。”
一言一语,都是道理,朝秦昭然压了过来。
秦昭然那张平时充满不染世俗的仙气的脸此时冷若冰霜,嘴唇抿紧,清瘦的身体板得笔直。
林碗和他无亲无故,在他老人家六十多年的人生中,这一个月的缘分本不该算什么,现在有这么多人摆了这么多个大义凛然动听悦耳的理由,铺在地上请他下台阶,松口是件不知多容易的事情,可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只要林碗到了他们手里,却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粮食护不住,一个有预言能力的小女孩,就能护住了不成?
“在我这边”
秦昭然冷涩的话语被一道声音打断。
“我跟着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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