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苏远的样子永远都是一个不会转身的背影。哪怕到现在,我又一次站到他面前,我也不敢抬头看他,因为我能拥有的只有他的背影。
“对不起。”时隔这么多年,我能说的唯有忏悔。
只因一时贪心不足,想要一辈子把苏远留在身边,所以我假装在皇帝面前求死,从而让苏远心生负罪感。可这样的做的结果是将苏远彻底拖下水,从此他只能跟我一起做一个无名氏,有家不能回,有妻儿不能团聚。
三年前,直到我离开苏远房间的那一刻,他也没有转身原谅我。我扶着门框,回头轻描淡写说一句:“敬献哥哥,我走了。”
那是我对苏远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说完那句话以后我便被几个宦官带进了敬事房。我被n衣服绑在木板上,那是我连做恶梦都不敢回忆的恐怖经历。
春香被杨镡带进宫里,不过短短几天春香便得到了皇帝的赏识。也正因如此,春香得以将我从牛刀下救出。
皇帝本想要对我施以宫刑,让我不会有传言中制造大安祸害的机会。可是春香劝说皇帝,绝育的方法有很多种,没必要非得用宫刑。
春香原是兽医,以前他经常给各种家畜做绝育。春香告诉皇帝,其实只要结扎便可绝育。皇帝欣然接受了春香的劝说,然后命春香为我结扎。
没有麻药,没有严格的消毒,手术就在敬事房里完成。
春香动作很快,其实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可是心理上的悲哀却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
若不是有春香在,我现在早已是废人一个。多少个黑夜里只有我和春香相依为命,他像抱住婴儿一样抱着我,轻轻哼着欧洲古老的小调。
离开皇宫,春香驾车,我躺在车里。我不想哭得太难看,便在嘴里咬了一根木棍。马车跑到一处荒郊,春香停下车,然后对路边的人说:“离开京城前你最后看一眼秋月吧。反正皇帝不许你们再见面,以后你想看也看不到。”
很快车轴有了晃动,我可以感觉到我身后多出一个人来。
“秋月?!”苏远疑惑地问,“你怎睡成这副模样?”
“他身上有伤,你别碰他。”春香冷声提醒道。
我咬紧木棍,急促的喘息从我的鼻翼中进进出出。我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我没有回头,我不希望记忆中的苏远是一副为我担心的模样。
“哪里有伤?可有大碍?”苏远急切地问。
春香冷笑一声,道:“大安皇帝本来是要杀他的,现在他脖子上这条命还在,所以你该知道皇帝取走的是他哪一条命。”
“不!!!”苏远咆哮出声,“不会的,不会的!”
“他身上有伤!”春香已然没了耐心,“得了,看完了就此别过吧,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时间多得是。你们一个个都把秋月往死里折腾,他这白痴也真够傻的,明知死路一条还要把自己那条小命搭进去。”
苏远还欲说话,却被春香从背后偷袭将其打晕。若是在平时,春香偷袭苏远一百次也不见得能成功一次。可是那天苏远急火攻心,方寸大乱,竟是被春香偷袭成功。
之后的三年,我无时不刻不在为自己的莽撞后悔。皇帝把新蜀军的指挥权交到我手上,我便给苏远安排了个最清闲的工作。苏远征战一生,我已经害他妻离子散,我不能再害他送命。
剿灭梁山那次,苏远一再写信给我,请命参加战斗。我实在是被催得没有退路,只得给苏远安排了一个接应的工作。谁知他悄悄跟着大部队潜进梁山,在生死瞬间从背后将我从乱刀下救出。
结果我又欠苏远一条命,就在最近。我把柳菱带到苏展家中,然后眼睁睁看着柳菱自杀却不加制止。
“对不起。”我的头低得越来越沉,“今年步光本可以回京复职的,我害他违背宗法休妻,被朝廷降罪不得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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