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温虹就要出嫁,今日这琼花宴温虹原不该再来,可偏生又耐不住寂寞,想是硬违拗了文贵妃自作的主张。
温虹唇角轻勾,笑得讥诮又凉薄,脚步一转同温瑜分开,在温瑜的对席上落座
她的亲事不尽如人意,可温瑜……也不见得就真的称心如意了。
“公主请用茶。”
归雁从宫婢手中端过茶盏置于温瑜手边。
温瑜却不用,指尖在桌上轻点,转眸看下首,略略一扫,便见着在尾席上静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色齐胸襦裙的女子。
白色绣腊梅的上襦配着月白色的裙衫,端的是清雪气质。
李曼姝。
温瑜缓缓转回眸子。
“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到,德妃娘娘到,贤妃娘娘到!”
又是一声长长的传呼声,温瑜敛目,同众人一道起身行礼,叫归雁扶着再次落座后,上首空余的位置上便填满了该填的人。
“铛!”
金锣声响,琼花宴始。
既是相看小宴,历来免不了要卖弄才情,无非诗词歌赋书画音律,最是风雅,又能助兴。
为的顾及各家脸面,诗词一项的前两题都是同帖子一起交到各府手中,好叫有所准备,过了前两题的场面,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墨香淡雅,温瑜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新誊下的七律诗堪堪贴着题意,说不上好,却也挑不出错。
那是早晨才背下来宿雨新作的诗,粗粗记了大概,想来意思是错不了的。
温瑜也不多查,转手递给归雁,“呈上去。”
“是。”
宿雨站在一旁瞧着,终是忍不住轻轻嘟囔了一句,“公主,奴婢早晨给您的诗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是吗?”温瑜浑不在意,将笔搁到一旁,“大约是本宫记错了。”
“公主,”宿雨有些无奈,“您这样要小心二公主又夺了风头去。”
温瑜的眉梢微挑了一下,默了默,取过桌山摘下的护甲戴上,淡淡道:“沽名钓誉的东西,不要也罢。”
“唉。”宿雨轻叹一声。
第二轮过,多数的人家都得了皇后的赏赐,只到温瑜那处,皇后不愠不火地睨了一眼,随手赏了一颗珠子。
“铛!”
又是一声金锣声响,第三轮起。
女官将一副装裱了的山水丹青挂于场上,以此为题,作词赋诗。
温瑜眼皮子一抬看了一眼,眸光轻波了一下。
那丹青乃是皇后亲笔,虽未题词署名,可那丹青留白上那枚小小的红印却是皇后的私印。
琼花宴上公然以亲笔丹青为题叫各家女子作词赋诗,虽是皇后,却并非当世名家,也未免有些太过托大。
莫非皇后是想替韩家择媳?或是……太子妃?
上一世的细枝末节,想起来早已模糊。温瑜垂下眼睫眼观鼻鼻观心,那边厢已是有了才思敏捷的闺秀大胆起身,将做好的诗词当场念了出来。
有一就有二,苑中闺秀想出头者无数,有人参透了画中玄机,歌功颂德者有之,呆板榆木者有之,更有不知死活另类者望议画中短处者亦有之。
温瑜听着,却又没有听着,耳旁春风吹过,天上的暖阳正好。
终于,下首席上的刀光剑影弱了,温瑜往了一眼末席上的月白色身影,依旧静默如初。
守愚藏拙,敛藏锋芒,她未必看不出画中的关键,但就是真的领悟了,才能抛开那些虚名,不动如山。
“裴二姑娘的诗真是极好,听说二姑娘的诗曾得宗太傅亲自指点,果真是名师出高徒。”
对席,温虹忽的抚掌而笑,冲才献完诗的一个贵女赞赏有加。
温瑜听着,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花茶,点蓝裴翠的鎏金护甲暗光流动。
“这天下,能得宗太傅指点过诗词的女子不出两个,一个是裴二姑娘,一个便是三妹……”温虹的眸光幽幽转向温瑜,“三妹与裴二姑娘同受宗太傅指点,今日既裴二姑娘已赋诗一首,不如三妹也作一首词?”
作词?谁不知永平公主能一舞倾人城,但诗词歌赋却是平平。
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温虹今日却有意挑事。
温瑜暗暗冷笑一声,裴二姑娘?裴家,武安侯府,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