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坐在台阶上,外头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虽是五六月天,晚霞如火烧一般,但下起小雨来,也渐渐凉快了。
仁安街的小巷里,一群小屁孩子欢快地跑到街上,叽里呱啦兴奋地叫着。
他们脱了衣服,撅着屁股,背朝天,淋着雨。
陈沐也难免陷入了回忆之中,因为他跟兄长小时候就曾经这么玩过。
兄长说了,让小雨淋一下,背上的痱子就会消了,也不知谁先讲出这个经验来,总之孩儿们都这么以为,并代代相传,也不知传了多少代。
那群小孩中有个癞子头的,头上如同老鼠啃过的斑秃,上面结了痂,头发粘成一团,看起来脏兮兮的。
也不知哪个小孩说了句,这雨可以淋痱子,可不能淋鸡屎头,小孩儿们全都笑了出来。
他们都管癞子头叫做鸡屎头,大抵因为结痂之后就像一块块干掉的鸡屎吧。
那癞子头也不恼怒,如发癫的老黄牛一般,开始用头上的“鸡屎”去过黄飞鸿的婚史。
黄飞鸿娶了第一任妻子罗氏,婚后三个月,罗氏便病死了。
别人都说黄飞鸿克妻命,再加上他当时还年轻,四处闯荡,忙着扬名立万,过了十几年,才娶了第二任妻子。
第二任妻子马氏给他生了二女二子,长子汉林,次子便是黄汉森。
不过马氏也没能逃过黄飞鸿这“克妻”的宿命,没多久就又病死了。
要知道黄飞鸿是学医的,却仍旧保不住自己的妻子,这也是最让他痛苦的一件事。
过得四五年,黄飞鸿便娶了如今这个妻子岑氏,婚后生活倒也美满,岑氏又给黄飞鸿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名唤汉枢,一个叫做汉熙。
可如今,岑氏又病重,眼看着一天天衰弱下去,仿佛又要成为黄飞鸿“克妻”命的牺牲品,黄飞鸿心中是既忧急又无奈。
为了满足妻子的抽水烟的喜好,黄飞鸿自是不缺好烟丝,只是言语之中,也透着愧疚。
身为医者,无论是刘永福还是张之洞,都赞誉他技艺精通,妙手仁心,民间百姓对他的医术更是推崇备至,甚至有人尊他为神医。
可旁人再认可又如何?
他连自己妻子的病都治不好,命都保不住,只能给她吃好喝好,她喜欢抽水烟,就给她买上好烟丝,除了这些,他竟是无能为力,提起来又如何不让人伤心?
想了想,陈沐到底还是开口道:“嫂子的身体可好些了?”
黄飞鸿摇了摇头,只是默默抽着烟斗,陈沐便提议道:“有个法兰西传教士普鲁士敦,师兄可听说过?”
黄飞鸿有些疑惑:“是听说过这么一个人,不过师弟提他做什么?”
陈沐迟疑了片刻,终究是开口道:“他是个外国和尚,同时也是个洋人郎中,在租界里办了医院,乃是名誉顾问……”
“师兄,嫂子这病,咱们或许无能为力,但说不定那些洋人会有法子呢?”
黄飞鸿也是摇头苦笑:“师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见识过洋人那套玩意儿。”
“说到治病救人,我华夏一族的歧黄之术是无人能及的,十几年前我曾见识过,洋人对待伤员便如牲口一般。”
“他们没有太多有效的药物,又不懂用中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病人嘴里塞,将鸦片视为神药,甚么病都吃鸦片。”
“他们将鸦片卖到咱们这里来,确实祸害了百姓,但这些番鬼佬是先祸害了他们国家的人,知道鸦片这东西的厉害,才卖到咱们这来的。”
“至于他们所谓的西医手术,更是荒谬,几乎将人当牲口一般切割,伤口溃烂长出一大堆白蛆,又只能用火来烧。”
陈沐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当时现代医学尚未发展起来,西医也果真如黄飞鸿所言那般。
只是黄飞鸿的印象仍旧停留在十几年前,洋人在科技方面的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