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赏和疼爱既然不可求,便伪装成不需要。
蓝新颜沉寂了几个月,又故态复萌,经常夜不归宿。袁秋华从不过问,男人嘛,没尝过滋味,尚可自持,一旦知味就上瘾,戒都戒不掉,他身强体壮,有需求也正常,憋久了,还会憋出毛病来,但问题是她不做他的垃圾桶,也不是他的痰盂。她一如既往,买菜做饭,洗衣打扫,照顾他的衣食起居,除了没肌肤之亲,形似分居状态。
为节省开支,或追求身心自由,城市流行一种合租关系,主动放弃免费的集体宿舍,搬出来同性合租,或异性合租。尤其是异性合租,有保持纯粹友谊的,也有恋爱同居的,还有组成临时夫妻的。表面看上去,和寻常夫妻没什么区别,没经济纠纷,没亲戚纠葛,没感情纠缠,俩人不吵架,也不打闹,显得更和睦友好。
吃在一起,不住一屋,只谈工作,不谈感情,貌似比合租更纯粹,关系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纯粹得不能再纯粹了。工作之余,袁秋华看书,写作,偶尔参加文朋诗友的聚会。
但蓝新颜却不这么看,假如我没猜错,她不走,也是舍不得离开我。
可袁秋华却没多想。当年太年轻,顾及不到那么多,也不忍心决绝地走开,想等他找到能照顾他的人,再走也不迟。因为独在异乡为异客,她尝过孤苦伶仃的哀痛,也懂得心灵孤独的悲苦,宽容和帮助不是相欠和交换,而是明白人世之艰难,那些冷嘲热讽,辱骂嘲笑,误会冤枉,一直被欺负的屈辱,不愿他再多尝,再多吃,那些弯路,错误,跌撞,磕碰,不想他重复,因为她经历过伤害,不想他也经历,更不会伤害他,仅此罢了。因为她明白痛苦的滋味,知道独自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挣扎时,心灵所承受的煎熬,所以发现他人的困境,能感同身受,有恻隐之心,愿意多搭一把手,多尽一份力。但她只考虑到他需要照顾,没识别到,所谓照顾,请个保姆,问题就解决了,没必要自己亲自代劳。
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惟有不见面,不联系,不打扰,只剩下思念。用了心,动了情,明知此生不可能,但一眼万年,永生难忘,只能埋藏在心底,成为不能诉说的秘密,触碰不得的伤疤。如若你懂,我便心安。懂你如我,让你放心。
袁秋华的怜悯,在蓝新颜心里发酵,衍生了说不清楚的情绪。情人节那天,他订下玫瑰花,让花店送到她手上,花中夹张电影票,还有表白卡片:九十九朵玫瑰送给你,代表我爱你久久的心,也代表了我们之间久久的爱情。
蓝新颜看着她,收到花,那一刻,神态欣喜,瞳孔闪闪发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稍后,她开心得像个小孩子,眼里流光溢彩,抱着花在办公室转圈,昂首,挺胸,踮脚,扬臂,跳起天鹅舞。
可当蓝新颜拿着巧克力,爆米花,出现在袁秋华面前。她一下子魔怔住,顾盼的眼神,立即由明亮变晦淡,神情也由兴奋变沮丧。她垂下眼睑,不看他。她腮帮一会儿鼓,一会儿瘪,左右交替。
蓝新颜知道她在作决定,他心神惶乱,脑里万马奔腾,每一只马蹄都踏死一个神经细胞,让他傻出了新高度,呆到天然萌,蠢到新境界,感觉无地自容。他自认为是一个很懂人心的人,特别是懂得女人的心,惟独在袁秋华面前屡屡碰壁。他不甘心,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越征服不了,就越要征服。
有多绝望,就有多热烈。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面隐忍,双方都很受伤。
过了半晌,袁秋华叹口气,喃喃说:怎么会?我忽然有点不舒服,要回去休息。你自己去看吧。
蓝新颜给一个女人打电话:我请你看电影?来不来?过时不候,不来拉倒,爱咋咋的,大爷不伺候!
袁秋华将鲜花塞他怀里,转身就跑。
蓝新颜气嘟嘟地说:狗子坐轿——不识抬举!
袁秋华躲在墙角偷看。十几分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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