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我们是什么动则惊天地的怪物,燧人盗九天火,有巢遮风雨雪,女娲定规,伏羲做矩,这些羡门神人所作之事,才叫做安天下。”
朱家舔了舔干涩的唇,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
“但是燧人盗九天火,多少芸芸葬身火海?有巢建墙塔,又有多少众生倒在塔下?女娲的规矩又有几人篡改,伏羲的易学,又有几人修习?”王诩语气很轻,但是却如惊雷般在朱家耳边炸响。
若是跟禺春讲这些,禺春只能听得出波澜壮阔的神话,但是在朱家耳中,王诩这些话,字字诛心不说,而且还带着强大的压迫力。
“我们羡门中人尚不能保安天下,凡人又何必自讨苦吃?”王诩见朱家脸色已经变得清白,不再继续说下去,笑着摆摆手“人啊,能够安稳的活着,才是最大的光宗耀祖。”
朱家听到这里,原本慌乱的眸子突然一凝,仰头笑道“那若是出了齐国四公那样的人物呢?”
王诩深深的看了眼朱家,轻声道“墨翟当初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你们墨家后人没有继承下来。”
朱家表情一滞,黯淡下来,却突然自嘲的笑着摇摇头“果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刍狗本身不是贬义词,只是有的人,想多了而已。”王诩意有所指的对朱家说道“胡思乱想,大多数时候,不会是一件好事儿。”
朱家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不远处再次开始接诊的卢艾“卢氏医门闻名诸国,可担国中岐伯之任,但是卢艾年纪尚有,心性怪异,而且并非表面这般无害,他最擅砭针之术,不但擅长医人,更擅长审讯。”
王诩微微挑眉,抿了口茶。
“晋痴为家父故人晋鄙之后。”朱家又看向更远处的晋痴“晋鄙并非家父所杀,是为了信陵君,为了魏国大义自裁而亡,若是大帝需要一个禁卫长,晋痴是个合格的人选,我从小看着他长大。”
“公输矩呢?”王诩挑眉看了朱家。
朱家抿了抿唇,摇摇头“盖华为人忠厚,可惜太过刻板,但是剑术一道,盖氏已经走在了所有七国剑客的前面,而且在贵族之风仪这方面,更是翘首。”
“嗯,既然朱先生举荐,那就都应该是不错的人才。”王诩笑了笑。
朱家起身对着王诩伏揖行礼,笑着说道“若是早些年遇见帝君,那么朱家必然会像李信一样,鞍前马后,但是可惜朱家年事已高。”
自从在辽阳改口大帝之后,朱家又一次改口回帝君了。
“你上次说你还不老。”王诩轻笑着打断。
“以前常听家中一些儒生说,愿以十年之寿,聆听贤者一语,今天帝君教诲,足以让朱家一瞬耋耄。”朱家咧嘴笑道。
王诩抬头看着朱家一如往常看不出端倪的坦荡笑容,摇摇头“虽然我不认可你,但是我也难以裁决你是错的,不过我希望,我今天话,能够让你在下次胡思乱想的时候,多一丝反思。”
朱家眼角微僵,抿着唇作揖“臣遵旨。”
朱家拿着王诩摁章的企划书离开了,带着那几名受过军杖的羽隹军校尉。
王诩掀开桌子上绢布下压着的,上午公输矩造出来的纸,轻轻摇了摇头。
说实话,王诩基本上有把握,把纸拿出来,就能够彻底扭转朱家已经有些偏执的人生。
但是王诩还是犹豫了,因为他终究不是一个羡门高士,他只是一个试图逃离俗世,却在俗世中咎由的寻路人。
他自己都不知道路在哪儿,自然也没有资格去给朱家指路。
他只能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顺其自然。
因为,这是王诩的虚伪之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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