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因悲痛昏死过去的温清桐,下意识松开手后,人就像只小小的木偶,轻易被身后那人推到了一边。
带着让自己脑子空白成一片的诧异,她怔怔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人,半晌都没能回过神。对方却没有半点耽搁,在她挪出的足够空间里,他侧身靠近温言的身边,三下五除二扯开了他身上被冻得僵硬的被子,然后对清桐说了声:“去生火。”
清桐下意识应了声,匆匆起身跑去找柴。
直到脚被地上凌乱绊得一脑中的混乱渐渐平息,她才如梦初醒,自己怎的会对一个突兀闯进家门的人言听计从。
当即猛回头朝那陌生人看了一眼,浑身戒备呼啸而出,但站在原地握了半天拳,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似乎除了照这人的吩咐做之外,别无他法,况且,他刚才救了自己,现在又在帮着在救温言,想来应该不是个坏人。
屋里仅剩的一些柴差不多都已经有些湿了,好容易找到干的生起火来时,那陌生人已用小刀割碎了温言冻黏在身上的衣裳,抱着他放到了火堆边。
此时的温言看起来仍像一具尸体,肿胀又发青的身体上感觉不出心跳,也听不见呼吸,着实看不出半点活着的迹象。
“这位爷,我弟弟他……”小心翼翼挨近陌生人边上,按捺不住问出这半句话来时,清桐手心凉得可怕。
“他还有一口气。”陌生人答,一边从腰间悬挂着的一只皮囊里取出包银针,抽出一支,径直往温言的脚底心扎了进去。
清桐见状吃了一惊。手张了张想阻止,但看着他娴熟的姿势,迟疑了一下。
她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对于这么个陌生的闯入者,没有任何犹豫地听从他的话,听任他用针扎温言却不阻止,而她甚至直到现在都没看清过他的模样。
这男人穿得很是单薄。
天青色直裰,外面简简单单罩着件黑色斗篷,分明春秋季的衣着,在这风雪天却并不见他有半点寒意。脖子上围着的巾子倒是很厚,长长的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眼睛,偶尔侧过头的时候,随着斗篷宽敞的帽檐往后滑动,稍稍显现在清桐眼前。
那眼睛好似猫的瞳孔。对着火光的时候,又仿佛半透明的琉璃。
由此,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令清桐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沉默着,看他将手里的银针一支又一支扎进自己弟弟的身体。
扎到第十针的时候,清桐按在温言身上的手,突然微微一颤。
她摸到温言的心口处正有一丝热意正悄然透出皮肤。
她有点不敢相信。
就在不久之前,这地方还跟块冰似的,又冷又硬,怎么会又有了温度了?所以迅速将手指下压,仔仔细细贴在温言的胸口上,直至感到一点微弱的心跳从胸膛里震出,她两腿一软,长出一口气:
“他……真的还活着……”
温言真的没死。
之前,无论那陌生人的话,还是点火的时候,温清桐其实都并没报什么期望。以温言那样一副病弱的身体,在严寒里没有吃没有喝地冻了两天,在雪下压了两天,他还能活着,除非出现奇迹。
但奇迹真的发生了。
这让清桐呆坐在那儿,一颗心七上八下,恍惚中生怕只是场梦。
反观那陌生人的姿态,则对此并不感到任何意外,他更多的专注,只停留在温言满身那些可怕的肿块上:“你弟弟病得不轻。不过,这病倒是给了他一条生路。”
“……什么意思?”清桐听不明白。
“按说以他刚才的状况,一般人只怕早已冻死,但这个病热毒很重,所以在极度严寒里反而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说着,顿了顿,他撬开温言的嘴,将手里一颗药丸塞进了他嘴里:“只不过,从他身上的症状来看,虽没被冻死,却也已不剩多少时日可活,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