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桐不记得后来的路她是怎么一点点走完的。
一路上脑子里浑浑噩噩,那么冷的天,正在化冰,她身上只穿了件薄棉袄,竟也没觉得太冷。她想那一定是看到那个人之后,重温了一遍仿佛光膀子被泡在冰水里的滋味,所以什么感觉都麻痹了。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仅仅靠近就能让人感到如坠冰窖,不是鬼更胜鬼。
可是那么可怕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出现在严府的内院?
这处澜园几乎跟严府是分开的,听照顾她的丫鬟红鸯说起过,严先生不爱有人踏足澜园,所以这儿平时连严家的人都不太常出入,若是一般访客,通常都是在前园接待,所以那个人以及那顶黑色轿子能出现在澜园,是否意味着他们跟严先生的关系不一般?
倘若真是熟识,那么严先生是否知道,那个灰衣人是个手背上长着肉刀的怪物?
如果知道,那么他俩之间,到底会是怎么一种关系。
想得越多,手心越凉,脑子越发的混乱。
直至终于从一切混沌中回过神时,温清桐发觉,自己正跪在温言的床边。
天色已黑,她紧攥着他浮肿得变形的手,手心的伤口被自己指甲掐得很疼。
她就是被这疼给弄清醒的,忙松开手,她没忘记严沉月在对待伤口处置上的严厉。
收回手时,感觉温言的手指似乎动了动,温清桐下意识看向温言的脸。
心中由此燃起的一点希望,却在见到他依旧平静无波的双眼后,再度消失无踪。
她咬了咬下唇,阻止眼泪充盈进眼眶的软弱,然后强迫自己继续看着温言那张脸,试图从那一片死气中寻找略微一点他仍有意识的证据。
她记得自己先前离开时,分明是感觉到温言在她背后看她的。
可是这会儿面对面看着他,无论怎么仔细地看,也没法从他眼神里看出一丝波动,仿佛整个的魂都被什么给吸走了,留下一具空壳,带着一息尚存的虚假。这个样子的温言让清桐有点窒息,她抬起微微发抖的手,往面前那张脸上轻轻摸了一把:“你看看我,阿言,看我一下。”
温言的脸腐烂不堪,有很多次,清桐觉得他与其这样,不如干脆死了才好。但每每临到死亡边缘,她却又没法割舍,她不知道如果温言真的走了,她还能靠什么而活着,从很小开始,两人之间就像被一根链条给拴着,若温言死了,链条的一头必将也把她拖进黄土里。所以一瞬不瞬盯着温言的瞳孔,可是那里面依旧什么也没有,她想起刘真写在她手上那句话,手指不由自主再度攥紧:“就看我一眼,好不好,阿言,我真挺害怕的,不要丢下我。当初那么糟的时候你都挺过来了,你看,这儿多暖和,你不要丢下我……”
“你叫不醒一个活着的死人。”突然身后传来淡淡一道话音。
屋里空气因清桐戛然而止的声音而变得沉寂。
三天没有出现过的严沉月,这会儿靠坐在她身后那张椅子上,什么时候来的,清桐一无所知。
所以手心有些发冷,她悄悄用衣袖遮挡住有些渗血的部位,抬头看向严沉月:“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周前遇到你们的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我可以设法给他拖延几日,不过病已入脑,我能吊着他一口气,但没法让他再对外界有任何感知。”
“他真的没有治好的可能了么……”
严沉月不动声色看了她片刻,笑笑:“我猜不少郎中对你说过,他的病是疠症。但其实并不是,他只是中了毒,这种毒发作后导致的症状跟疠症很相似,都是对人身体一点点地腐蚀,然后彻底吞噬。只不过,疠症的腐蚀不可逆,能不能治好全看运气,而这种毒若是医治及时,一切完全可以得到控制。但是,你弟弟这身子已拖得太久,所以你明白我要说的了,对么。”
经手的病人太多,严沉月从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