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修的平整,钟遇雪一路转到另一座山头,停在砖红色的小楼前,也只出了薄薄一层汗。
她眯了眯眼,仰起头来细细注视着眼前无比熟悉的小楼。
这里曾是云宁县的县里文化馆,后来新楼迁址,老楼便留在了山中。
她喜欢这里的景,便出了一笔象征性的租金,将三楼偌大的一间练功房,长年租了下来。
固定式把杆c原木色地胶整面墙的镜子c开阔的三面落地窗。
这里的一切,她都喜欢。
推开老式的栅栏门,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抱着猫,往小院中洒水清凉。
听到声音,便慢悠悠地回过头来,推了推花镜,笑容慈祥:“小安回来啦?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那孩子都来问我好几回了。”
老奶奶眼神不好,所有的年轻姑娘在她眼中都一个样。
就是四年前那个漂亮娴静的姑娘,一身文雅的书卷气中却总沉着淡淡的忧郁。那个姑娘总喜欢坐在她跟前,不声不响地抱着猫,看着落日,看着院中不知名的野花野草。
那个姑娘名字叫安暇。
她管她叫小安。
钟遇雪强压中眼中酸涩的泪意,笑着跑过去,接过老奶奶手中的搪瓷盆,熟练地将清水洒在院中的水泥地上,“是啊,离开太久了,想您了。”
她停顿了一下,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犹豫,声音明显轻了许多——
“奶奶,他还好吗?”
老奶奶在院前的小杌上坐下,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都好,都好,那孩子真是个有心的。”
钟遇雪心中莫名地就松了一口气,洒完水,放下盆,背着小包在老奶奶身边坐了。
她像往常一般,轻轻靠在老人身上,深吸了一口久违的空气,眼眶便红了。
她看着天,轻轻的说:“奶奶,我不走了。”
满腹委屈的眼泪滑进了嗓眼,她瘪了瘪嘴,又说,“以后都不走了。”
老奶奶笑着揉揉她的头发,生了茧的手掌,细细的摩挲,却能令人格外地安心。
“不走不走,你们两个乐意回来,陪着老太婆,谁赶你走我都不让!”
久别重逢是最能让人清醒的事情。
她曾把这里定义为驿站,人生中不轻不重的一道刻痕。
可是当兜转一声再回头时,才发现原来竟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把这里的人一景一物当成了亲人。
上一世,她少有人疼爱怜惜,自小便过着想见的人永远见不到的日子。
长大了,见到了,可一转眼至亲便成了冷眼陌路。
再多碎金浮藻c再多风烟繁华,可她心中最深的认知里,自己却似乎永远都是孑然孤身,无枝可依。
直到遇见了奶奶,遇见了那个人,她永远惶惑的那颗心,才终得片刻的喘息。
亲人于她而言,从小就是望不见触不到的梦。
一触即破,碎成玻璃碴,再到她心上旧伤未愈再添新伤的一条条血痕。
小时候是他们不管她c不要她。
后来则是她干脆一刀两断,了无牵挂。
一怒之下撂下的狠话,谁知最后却真就成了一语成谶
老死不相往来——
她轻轻一勾唇,一如既往地冷心冷肺,混不顾惜,满不在乎。
可那些讽刺且狰狞的真相,却又无时无刻的露出青面獠牙,几乎要撕破她粉饰的太平。
真是老死不相往来啊!
父亲去世后,从小,到风光,再到死去,她再也没有过一个亲人。
那些有着抹不掉的血缘的,哪个又不是陌生人?
尤其是c那个生了她的女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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