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就比较奇葩了。德清县城西门外的平地十分有限,不足两里外就是山丘。山丘中间有弯弯曲曲的谷道,通往西南方的小湖。
这样的地势,照理来说,不适合方腊军进攻。
但方天定哪能让刘成栋如此轻松。他命令新编练的孤儿军出击,在弹压随军青壮和饥民的同时,还要和超过三千人的应明部下一起攻打西面城墙。
先是随军青壮催逼着衣衫褴褛的饥民去送命,然后是孤儿军压迫着武器简陋的随军青壮去骚扰,继而是应明的部下出击,孤儿军再试探着攻城
“娘的,这是拿咱们练兵啊!”刘元向来是上前拼杀的主儿,污血染得满脸满身。
汗水流下,混合着血水,刘元一个人似乎沾染了整个战场的味道。
刘元摘下头盔,抹把血汗,“方腊军的那帮小崽子,明显没怎么上过战场,手上生疏得很,不然西边儿就危险了。”
“但这些小崽子进退有据,总是十来人配合着前进后退。但凡有吓傻的或是想逃的,都被他们给解决了。小小年纪这么狠,还真是不得了。”
“这才是第一天。我估摸着,方天定就是想拿德清县城给那帮小崽子们练手。真奇怪,他手下不是有千人精锐吗?哪去了?”
张永年是张万里的孙子,在跟着刘成栋的这些时日里成长飞快。一字眉更加黑直,眉宇间也脱去了青涩。
张永年负责带领由明月庄年轻人和军中好手c习武青壮组成的预备队,他握着手中的钩镰枪,不确定地说道:“晚辈觉着不只是练兵,那个什么兵法上不是说嘛:虚的就是实在,实在就是虚的。”
“没准咱们一不留神,那帮小子就突然变成登城主力,趁咱们不注意来那么一下子。”
刘成栋眯眼点头,受刘成栋庇护的廖士开也多看了张永年一眼。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
刘元平日里还算冷静睿智,但一逢战事,头脑便有些发热。他夸张地拍拍张永年的后背,嘴里不住地夸赞,“是我想岔了。小子长进不少啊,还会讲兵法了,等回庄后多读几本书,争取当个儒将。”
因为彼此的关系融洽,张永年完全不担心刘元叔叔会小心眼儿。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双手摩梭着钩镰枪,就差点头承认了。
“待会儿回到自己的位置,都提起精神来,方天定战力无双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城上的军士要注意轮换,帮忙守城的青壮要一视同仁,多给米粮。”刘成栋叮嘱刘元和熊大春道。
“廖先生也辛苦点儿,城内有家人伤亡在城头的人家,最好在一个时辰内把抚恤送去。钱都是死东西,守城要紧。待战事稍息,我刘成栋一定亲口向韩招讨陈情,减免你之前投靠方腊军的罪责。”刘成栋还不忘给廖士开画个大饼。
廖士开一扫平时云淡风轻c智珠在握的神情,激动得一会儿抱拳,一会儿作揖,就差鞠躬拜谢了。
廖士开当然要激动,他本人的一家几口在刘成栋的庇护下倒没有危险,了不起他为刘成栋当一辈子幕僚管家。但他毕竟投靠过永乐朝,最怕连累全族人的性命,那是大周的知识分子最怕的情形之一。
斜上方飞过几片黑影,还洒下一些东西到城墙上,接着便呼啸着飞入城内。
刘成栋头都没有抬,继续叮嘱着节约物资方面的细节,以及如何鼓动城内青壮死拼的技巧。
每次进攻前都要调教投石机和三稍炮,方天定不可能连这点子常识都不知道,刘成栋心想。
然而一个都头走过来,胆大包天地插话了,“将,禀报,报将军。方腊军投的东西是,是”
熊大春c张永年c廖士开僵在原地。
刘成栋的眼珠子似要撑爆眼眶,他一把推开那个都头,和刘元等人快步走到黑影飞过的那段城墙。
是血线。
暗红中夹杂着黑黄色的血滴,组成了凌乱的血线。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