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机上,苏景想过看到师姐时,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他想啊,他应该是怀着沉重的心情,平静的揭开盖着师姐的白布,认真且仔细地看着师姐的脸,深深看着,要把那张脸深深印在脑海里。
这样的话,在以后的岁月里,他都不会忘记这一幕,也不会忘记师姐。
就好像,她从来未曾离开过一样。
但当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苏景却发现,其实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看着伸手可及的白布,苏景却鼓不起勇气去揭开,他全身颤抖着,几次想伸手,却又缩了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甚至在脑海里产生了一个荒诞的念头,他害怕白布底下盖着的人并不是韩伊娜。
苏景就站在那里,颤抖着,眼睛慢慢就湿润了,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最后,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抓紧时间看小娜一眼吧,等会就没时间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韩涛看着苏景,声音干哑,语气里忍着莫大的悲痛。
苏景转过头看着他,点了点脑袋,然后又把视线看向了韩母。
她那一双红肿的眼睛似乎在告诉苏景,她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或者说已经崩溃过现在又接近崩溃了。
苏景生怕自己揭开这一层白布,韩母看到自己女儿的模样,会不会控制不住情绪。
“没事的,都已经经历过更糟糕的事情了。”似乎想到昨天医生神情肃穆并满怀歉意地跟他们说“我们尽力了”,韩涛的声音不由哽咽了起来,说完之后,就微微别开脸了。
对于他而言,昨天简直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让人感到悲痛的了。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躺在手术台上抢救无效的人是他,而不是他最疼爱最让他引以为豪的女儿。
老苏拍了拍韩涛的肩膀,三十多年的交情,让两个老人早已情同手足,两家亲如一家了。
所以,他心里的悲痛不亚于韩涛心里的悲痛。
而蒋姐,早就和几个记者走出了病房,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这两家人。
苏景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抓住白布的边缘,颤抖着,却没有掀开。
停住了大概有十来秒,苏景才小心翼翼地掀开白布,他的手颤抖着,动作很缓慢。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仿佛生怕错过什么画面。
头发,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下巴,脖子
动作到这里停止了,轻轻把掀起的白布放下,苏景嘴唇紧抿,看着师姐的面孔。
明明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苏景却觉得很安详,宛如师姐只是睡着了一般。只不过脸色苍白得如同医院刷得粉白的墙壁,跟上次见面比起来,憔悴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
苏景想伸手去抚摸师姐的脸,但又不敢,他害怕指间会传来冰冷的温度,毫无留情地告诉他韩伊娜并不是睡了过去。
仿佛时间凝滞了一般,苏景听不到任何声音,师姐的脸在他的瞳孔里迅速放大,他的世界里仿佛就只有这一张面孔。
这一个瞬间像一辈子那么绵长,所有跟师姐有关的记忆一一在苏景的脑海里掠过。
第一次见面时,她还是一个满脸青涩的初中生,但眉目里有着区别于同龄人的成熟,而当时的苏景也不过是一个边上学边练习乐器的小学生。在那个炎热的夏天,知了声声叫着的中午无比喧闹,独生子的苏景看到家里多了一个小姐姐,仿佛一阵清风吹过心头,因为长时间练琴的枯燥和不耐烦瞬间烟消云散。
那时候的苏景并不知道,这个刚到他家脸上还带着些怯生生的表情的小姐姐,会在后来给他带来很大的压力。他宛如一个孤独患者,跟韩伊娜分享着自己的趣事。
同样也是一个夏日,南都小巷子里的风比家里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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