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羽饮了那鸩酒,朝明帝俯首跪拜下去,“父皇,这条性命是您给的,今日儿臣还给您,从今以后,你我父女再无瓜葛。”
殷羽说完,从地上站起身,转身朝太和殿的殿门走去。
鸩酒毒素扩散得极快,已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灼烧的疼痛让她几乎痉挛,但她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殿门挪去。
文武百官神色冷漠地注视着殷羽,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没有半分怜悯之心,甚至很是享受。
“妖女已死,大快人心。”
殷羽不理会众人的议论纷纷,咬牙忍住全身的剧痛,神色坚定地往前走。
她想离开这里,就算是死,她也不要死在皇宫里。十年前,苏桃曾经跟她说过,死在宫里的人灵魂会被困在皇宫里,永远也走不出去。
她从前不信有来世,如今她忍不住想,若有来世,一定不要生在帝王家,她这荒诞可笑的一生已经足够了。
殷羽身子摇晃地往前走,沉重的铁索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其实那是因为毒性发作,她的胸腔已经开始溃烂,唇角也慢慢渗出血来。
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只走了两丈远的距离,她便觉得自己已经没力气了,脚下一软朝前跌去。
俞慕白及时赶过来,扶住了她,声音温柔带着疼惜,“平儿,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去。”
殷羽强撑着扯出一抹笑,断断续续地道,“阿清表哥,我想……出宫,死……在宫外。”
俞慕白瞬间红了眼眶,一把将她抱起,“好,我带你出宫,就像幼时那样,带你出去玩。”
殷羽无力地靠在俞慕白的肩头,嗓中的剧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极轻的鼻音应了一声,“嗯”
沈卓看着他们的背影指着殿前的禁军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拦住他们,此女狡诈,看着她咽气才能心安啊。”
殿前的禁军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当日亲眼见到蒋大人抱着这个女子从御书房里走出来,看着蒋大人双目赤红地将她护在怀里,如何不懂蒋大人对她的爱护珍重。
蒋大人上任以来恪尽职守,与他们同甘共苦,安排巡查换防时总能兼顾到大家,不会像上一任执金吾那般不拿他们当人看。他们心中都是感激敬仰蒋大人的,蒋大人不在,除非皇上,谁也不可能命令他们做任何事情。
沈卓看着一动不动的禁军,气急骂道,“你们都是聋子吗?拦住他们啊,拦住他们。”见他们还是岿然不动,沈卓又转向文武百官,“拦住他们,你们没听到吗?他们是乱臣贼子啊。”
明帝单手撑额,有气无力地道,“退朝吧。”说完身子有些摇晃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没有接受百官朝拜便颓然地从侧殿离开。
他心再狠,那也是他的女儿,冷血如他,看着她生命垂危,也终究是有些扛不住了。
朝堂之上,百官相互看了一眼,议论纷纷,各自出宫散去了。唯有沈卓还在愤愤不平,指责众人。
俞慕白稳稳地抱着殷羽,加快脚步朝宫外走着,不时同她说着话,“平儿,你别睡,快到了,就快到了。”
殷羽眼神迷离地看着前方,此时她的眼睛已经坏了,视线忽明忽暗,什么都看不清。
五脏六腑全部溃烂,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似乎灵魂已经脱离了这具破败的躯壳。
她这是死了吗?
她还没有来得及和王兄说说话,也没有来得及和蒋衡告别。
蒋衡显然一直以来都知道她就是魏安平,她刚想起一切时心中是怨恨他的,怨他一直把她瞒在鼓里,让她像个傻子一样被所有人欺骗。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蒋衡一直不告诉她才是真的心疼她,这真相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只会让她痛苦不堪,提前经受如今的一切。
能拖一日,她便能多活一日。
想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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