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住心里那个可怕的想法,他轻轻跃下墙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脚下也没有灰尘。
贺梓桐的院子里多柳,高大而浓密的柳树,树影投在地上,黑色的细长条状,像是女鬼的头发。姜泽一深一浅地踩过去,脚下的草地已经长得齐踝高了,像是很久没有人修剪一样,草木深深,人迹无踪。
姜泽屏气凝神,慢慢走进房门口,他离的很近,鼻尖与房门只有一寸,可以清晰地闻到灰尘的味道,还有一丝丝的霉味。
已经不必再进去了,双眼所见的每一件物都明明白白的传达着这样一个事实:这个院子至少有一个多月没有人住了。
姜泽的眸中有一丝暗流,慢慢形成漩涡,贺梓桐到底去哪了?
既然已经来了,便不想无功而返。
姜泽小心翼翼,借着黑暗藏身,在贺府里游荡。他并不常来贺府,对这里的地形不是很熟悉,所以颇费了些功夫。
在黑暗中,许多以往没有很注意的事情,又变得清晰起来。贺梓桐为人睿智精明,常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他那双眸子,狡诈如狐,像极了狐狸的眼睛。姜泽与他吃喝玩乐许久,却从来没有听他提及过贺府,聚会都是在外面——这倒也不奇怪,就连他自己,也是不愿意请朋友来自家府上玩的,毕竟外面更无拘束,不用听老爹的埋汰。
姜成:小子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但过去中有一件事,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格外可疑。他其实是去过一次贺府的,那次是贺大人升迁,宴请宾客,姜氏父子也在其中。但作为贺家嫡长子的贺梓桐却始终没有露面——这是非常失礼的,就连姜泽,平时在外面疯玩也没有什么,遇到正事,姜成说让他去城外迎贵宾他还是得乖乖的去,更别提家教比他家还严的叶翊了。但奇怪就在这一点,宾客们背地里议论纷纷,姜成秉持少说少错的原则带着姜泽埋头吃吃喝喝,姜泽暗中观察贺大人的表情时,发现他似乎一点也不生气,不仅如此,还是神态自若的继续敬酒寒暄,一点没有作为父亲失望愤怒的样子,似乎对贺梓桐的缺席毫不在意。
姜泽回想着那次来到贺府的记忆,大半圈下来,时不时会看到守夜的护院,他就耐心等待,在屋角或树后一动不动;听到一两声从后院传来的猫狗的叫声,应该是姨娘们养的宠物;有人起夜的声音,都是正常人居的样子。——唯有贺家嫡长子贺梓桐的院子,落满尘灰,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遍下来,无所收获。姜泽又重新回到贺梓桐的院子。他的身上挂满了露水,靴子被打湿了,微微喘着粗气。
月亮渐渐变得稀薄,天边泛起鱼肚白,遥远的地平线上隐隐升起一道红色的霞线。
鸡鸣欲破晓,寒外曙山轻。举眼望玉轮,皎皎遥天明。
天快亮了。
突然,姜泽听到一声很细微的呻吟,熟悉而又陌生,像是柳枝拂过,微风徐来,落花簌簌而下。
他不敢确定,又静默着伫立在原地,黎明破晓,空气是冷的。听错了吧,姜泽有点失落,他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是一夜未眠,又到了黎明,人最容易在此时松懈,所以出现幻听了。
他走到院墙边,小腿一蹬旁边的树,纵身一跃,稳稳地踩到高墙之上。回头又望了一眼萧条的院落,姜泽抿了抿嘴,贺梓桐,你究竟在哪儿?他几个跳跃,渐渐化为一个黑点,消失了。
姜泽没有听到,他走后,院落里,地下又传来一声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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