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蓝钰到御花园时,武帝正坐在亭子里喝茶,看见蓝钰到了,对他摆摆手,“蓝卿来了,不必拘礼,来朕对面坐下。”
蓝钰轻撩下摆,坐在蝙蝠浮雕葡萄纹小叶紫檀木墩上,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他做起来却令人悦目。他的面前放着一盘棋,金丝楠木的棋盘,上面是填金棋格。
武帝微笑道:“蓝卿真是清舒朗旷,一表人才。”
“陛下谬赞。”
武帝又道:“你是新臣,朕对你还不是很了解,今日唤你来,就是要看看朕这位新臣如何。”
说罢,武帝拈出一粒黑子,看着蓝钰,似笑非笑:“都说观棋知人,陪朕下一盘,也让朕看看蓝卿的本事。”
蓝钰应下,执起一粒白子,他的手细腻无瑕,如白玉一般,跟羊脂白玉做成的棋子相比,竟不分伯仲。
手谈标昔美,坐隐逸前良。
参差分两势,玄素引双行。
舍生非假命,带死不关伤。
方知仙岭侧,烂斧几寒芳。
武帝的棋风横扫千军如卷席,运筹帷幄之中偶有奇诡突起之势,大开大合,气势逼人;而蓝钰不急不躁,儒雅风流,还是清清冷冷的,像任意流的雪水,汇聚成江河,堂堂正正自天然。
才下到一半,武帝就放下了手中的子。
蓝钰望着他,云淡风轻,但是并没有失礼的地方,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不下了。”武帝有点惋惜,他看着棋盘上黑黑白白的棋子,虽然黑子大杀四方,但是白子不动声色中隐隐成包围事态,即便再继续下下去,也只是平局。
蓝钰,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蓝钰微微颔首,他端起秘色瓷莲花茶盏,轻抿一口。
天色突然变得黯了。
武帝眉头一皱,还没等他发话,李福全小步跑到武帝身边,递了一封折子。
武帝看完,脸黑得像墨:“移驾紫宸宫,让工部尚书带着水部郎中,还有都水监使者,通通滚进来。”
武帝刚走几步,脚步一顿:“蓝钰,你跟上来。”
“是。”蓝钰原已做好出宫的准备,虽不知武帝是何意,但还是朗朗起身,从容走在武帝的后面。
紫宸宫里,工部尚书等人汗涔涔跪在地上,实在不能沉默了,工部尚书只得率先开口:“陛下”
话还没说完,奏折就刷的摔到他的脸上,伴随着武帝的怒喝:“你自己看看!”
工部尚书捧着奏折的手颤巍巍的,越来越抖。这上面说得清清楚楚,南方的水患已经有半个月了,大半郡县都淹了,洪水凶猛,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然而官员层层瞒报,竟然没有传消息,时至今日,若不是这封奏折的话,朝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件事!
他艰难道:“陛下此事臣确实不知啊”地方负责水利的官员并没有向中央递折子禀报此事,水部郎中同样是一头雾水。
水患!洪水!一年的收成都毁了!还有南方的经济损失c建筑费用c百姓安置问题兹事体大,且不说乌纱帽还能不能戴在头上,只怕是项上人头都要保不住了!
武帝怒道:“你是在戏耍于朕吗?!工部的人一个个都是饭桶?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快一个月了朝廷还什么也不知道,一群废物!”
工部尚书等人抖抖索索,不住地磕头,虽然隔着地毯还是能听到沉闷的撞击声。
司天监年星斗来报:“陛下,这几日臣夜观天象,推演发现,京都暴雨将至。”
远远的天边有灰色的积云,隐隐有雷声,暗云缓慢涌动。
武帝的脸更黑了,一双龙目灼灼燃火,浑身龙威压抑得众人一言也不敢发。
“陛下息怒,”蓝钰轻声道,“当下之急,还是要及时解决南方的洪灾。”
工部尚书等人感激的看了那白底蓝纹缎袍的少年,真是难得,帝威之下,还有那般从容淡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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