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的西北角蹲着一个人,任回一进殿堂就注意到了,那个人自他们走进来就一直没有动过,好像连眼睛都没眨,任回还一度怀疑那人是庙里废弃的泥塑,现在,那个人站起身走过来了——
绿林里本没有规矩,规矩是打出来的,所以,绿林里最终的规矩还是归于一个字——打。
杨涣平日里接触的也多是绿林里的贼匪大盗,熟知他们所言的规矩,深知,要在绿林堆里掘出些东西出来,不以本事压服他们,是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所以,他也不多话,甩身就走到殿外,立在当院转身看向殿内。
看着杨涣毫不犹豫地走到院中等待,上官琦却有些犹豫了,他咬了咬牙根,手抓紧了刀把,提了起来。
任回也跟到殿堂檐下,因杨涣已站到院中,便驻了脚,侧转身等着上官琦。
上官琦来了,被他的一帮手下簇拥着走过来,或者换个角度说,是被他的手下逼出来的。
好在,蹲墙角的人过来了,上官琦的心也就不那么慌乱了。
任回正在瞧着那个蹲墙角的人,这是个形容古怪的人,整个头长得凹一块凸一块的,就像一只被反复踢踩过的铜壶,他的上身只穿着件没袖的背褡,还大敞开怀,展示着他的黝黑的皮肤和紧凑的肌肉,他的手里提着一把刀,很怪的刀,细一看,才看出那是铡草的刀,被卸下来重又做了些改造,但却可以想象它的重量几何。
“大虎,你要先上吗?”上官琦在问蹲墙角的人。
大虎点点头,也不说话,就要往院当心走。
“等一下,”任回叫住大虎,转脸对上官琦道,“上官头领,我们身为国家官差,来此是办公案,不是来搏斗伤人的,但头领既然要按绿林规矩行事,我们也不能推拒,只能勉力与众英雄们角力试拳,也算交友切磋,若是动了刀剑利刃,不免会误伤对方,那可就彻底伤了和气,那时对你我双方都不是好的结果,头领以为如何?”
上官琦忙点头道,“很有道理,说得极是,大虎,不要动刀,咱和差官大人们只是切磋,不是拼命,动动拳脚就足够了,记住,要点到为止啊。”
大虎“嗯”了一声,将刀一丢,大步走入院中。
杨涣此时也解了刀,寻了个墙边支靠住,见大虎已走进场中,便快步迎上去。
任回眼着大虎迈出的步伐,忽又大声喝道,“先等一下。”
迎面走至不足五尺距离的杨涣与大虎又即停驻下来,两双眼睛却没有丝毫挪移,一直撞在一起。
任回又冲上官琦道,“上官头领,拳脚比试,若没有个限制规矩,打斗起来同样也会不死即残,仍会伤了和气,况且,拳脚切磋何以为胜何以为负若无规定,必会死缠烂打,气盛者致死方休,实为不妥。”
“以差官大人的意思,该怎样呢?”上官琦问。
任回瞅见殿旁有根短木棍,就拾起来,走到院中,以杨涣与大虎为中心划了一个大圈,然后将棍一丢,道,“以此圈为界,被打出此圈,或跳出此圈者为输,既是切磋,不可伤人要害,不能伤眼,不能击脑后,不能击左右太阳,不能打双腰,不能撩裆,除此之外皆可。”
上官琦又是连连点头,“好,好,就依差官大人说的,你们可以开始了——”
场上的杨涣与大虎并没有马上动手,仍在相互对视着
任回瞅准了一个曾在马大牙手下干过的山匪,凑过去,轻捅了他一下,问,“兄弟,这个叫大虎的怎一句话不说,是哑了吗?”
“不是,”那人回道,“他就这样,他是咱这里力气最大的,总觉得自己的力气是天下第一了,从没有服气过谁,除了咱上官大哥,前些天劫鞠歆时,他恰好不在,听说后直喊可惜,吆喝着再见面一定要和鞠歆比个高低,我们都暗笑,咱都是见过鞠歆神力的,觉得多亏他没碰着鞠歆,不然,人家用一只手就能拧断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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