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三个字,最不愿意从医生口中听到。
陆墨行这是亲耳听到第二回了。
第一次,是他爷爷过世的时候。
第二次,苏曼曼正在他前面跪着,苦苦哀求只换来了护士怜悯的对不起。
“对不起,孩子,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没有生理征兆了。”
一旁的保姆阿姨精彩地扇着耳光,骂自己:“都赖我都赖我,老婶子说晚上要吃带鱼我偏不听赶在雨前去,结果堵在海鲜市场回不来害了老婶子呜赖我赖我,早知道我不该贪和摊子讨价,要不赶着雨也能回来”
听了保姆阿姨的话曼曼的心更痛了,无用的责备换不来逝者的命却叫活着的人生不如死。
带鱼是曼曼这两天在姥姥耳边嘀咕着想吃的,而姥姥痛不欲生离开人世的时候她却在外面喝着奶茶打情骂俏的约会。
那个时候,苏曼曼觉得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倒在护士的脚边,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得昏天黑地,整个世界在她的眼睛里都在摇摇欲坠,耳旁陆墨行在规劝,保姆也唤她的名字,朦胧中她头一沉,什么也瞧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在悲痛中独自挣扎着,喘不过气,她觉得自己要去找姥姥了
等醒来的时候,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两颗眼泪划过脸颊,她想那一定是个梦,一个噩梦。
“你醒了。”
床边的曲雅熬鹰似的困得直磕头,苏曼曼稍稍动了一下她却察觉到了,立刻醒了精神站起身。
再就是偎在后面的程颜旭和陆墨行也闻声凑过来。
“你们”曼曼多想装糊涂,可她刚刚说了两个字眼球就立刻红润了,窗外天已经黑得透彻,院子里却打着橘红的灯,蛾子飞蝇和蚊子绕着灯泡里三层外三层像电子绕着原子核凌乱地扑棱。
苏曼曼知道这不是梦,姥姥真的离她而去了。
苏曼曼的身体渐渐抽搐,她紧闭着嘴巴不想哭出声音,下巴却不停地抖,嘴里堵着好多话都变成苦含着呢,咽不下去。
“曼曼。”曲雅紧紧地抱住苏曼曼,她的泪又一次浸湿了泪痕,她轻轻安抚着苏曼曼,告诉她“我在呢,我在呢,我永远都在。”
程颜旭转过头,偷偷抹了把眼泪。
陆墨行的泪和他人一样,一颗一颗沉沉稳稳地滚出两只深邃的眸子。
姥姥的尸体整齐地躺在客厅空调不远处,保姆和邻里在曼曼昏过去的时间里帮忙搭理的,电话旁边有个电话本,保姆挑着亲戚挨个儿打电话通知了一遍。
苏曼曼醒过来走进客厅,来吊孝的人已经换了几批。
打算留下守夜的易家人和苏姥姥娘家侄子侄女们虽然平日里同苏姥姥家走得不近,可也知道苏姥姥有个没娘疼的外孙女,往日母孙二人相依为命,过年串亲戚的时候也看得出苏姥姥最疼爱这个外孙女。
苏曼曼路都走不稳是被曲雅扶着走出房门的,她踉踉跄跄,两只眼睛已经肿成门口挂着的灯泡,本来就瘦惹人怜,现下更是憔悴的让人的心跟着疼。
看着苏曼曼屋里的人瞬间安静,方才闲聊的都住了嘴看过来,泪又在眼里打圈。
守着姥姥的尸体苏曼曼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痛哭,后来又是一阵昏厥。
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听见耳边尖锐的耳鸣扎着太阳穴往脑子里钻钉子似的。
她听见有人张罗着拿速效救心丸,朦胧中人群慌乱,她看见曲雅连鼻涕带泪的脸,她感觉鼻前一阵剧痛。
头快要炸了,胆水似乎呕到了口腔,心口疼得厉害,耳鸣滋滋滋像调不好频的收音机。
“姥姥。对不起。”
苏曼曼念叨了一句又闭上眼睛,她以为自己死了,以为是老天开眼圆了她的梦同意她去见姥姥了。
可下一秒再睁眼,她还在客厅,在曲雅的怀里,在众人的关注中。
她的姥姥,依旧孤独地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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