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达向来胆大心细,在这危急时刻依然异常镇定,他屏住气息凝神静听,马上判断出拦路的只有一个人,紧张的神经立刻放松下来,冷笑一声:“小毛贼,就凭你还想在小爷面前讨个便宜。”
那个人并不害怕,反而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万幸,没伤到你们。”
“别开枪。”陆方明做了个手势,警惕地审视面前的陌生人,就见他头上用三条手巾裹着;上身穿着两件布扣短衫,里面一件是白色,外面一件是蓝的;有趣的是那条裤子——又长又宽,裤脚肥肥大大足足有一尺二寸。年纪嘛大约在六十左右,脸色黝黑中等身材,肌肉结实,光着脚板,一看就是个常年在山里生活的瑶族人。
陆方明点点头脸色和缓下来:“你刚才是要打那条狗?”
“那畜牲要吃我的鸭子。”
“狗会吃鸭子?”
“那不是狗,是山中牯,你们汉人叫它野豹。”
“哦,是这样。”
陆达把枪插回腰里跳下马,一把拔起钢叉操在手里惦了惦:“这家伙还挺重,能甩那么远不容易,准头也不错,差一点就叉着那畜牲了,你行啊。”
那瑶族人摇摇头:“人老没用了,要在过去不用看凭声音就听出有人来,刚才叉要脱手才发现你们,赶紧压了下腕子,险一险伤到人,真是对不住了。”
陆安走过来从弟弟手里接过钢叉左看看右看看。这柄叉叉头有两个齿足有一尺多长,磨得雪亮,后面安了个一握粗的木柄,陆安用手指弹了弹,木柄很硬发出坚实的声音,不由赞叹说:“这是铁梨木,好东西。”
“铁梨木是什么?”陆贤卿好奇地问。
“这种树长在高山上,咱们老家就有,很珍贵的,成材以后硬得很用刀斧砍都很费劲。”
三个年轻人凑到一起看这柄猎叉,陆方明片腿下了马:“老哥哥,怎么称呼你呀?”
“我叫盘三公。老爷是——”
“我们四个都姓陆,我叫陆方明,北上广西从这里路过。如今世道不太平不得已带上枪防身,刚才这孩子多有得罪,老哥哥可别放在心上。”
盘三公是个爽快人,哈哈一笑:“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这可对了我脾气。”他“啪”地一声拍了下陆达肩膀,“小子,天黑前南街镇你是赶不到了,这里方圆几十里没有人家,要不想在大山里过夜就到我家去。”说着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拉起马缰绳转身就走。
四个人跟在盘三公后面三转两转进了一块林中空地,面积有个打谷场那么大,明显是人工伐出来的。空地中央搭有一栋竹舍,旁边用细竹插成篱笆养了些鸡鸭。盘三公伸手请四位客人先进门。陆方明是个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他知道瑶族人有个规矩,登门作客要先问女主人好,否则就是失礼了,他左右看看不见有人出来便谨慎地说:“家里人都好吧?”
盘三公一听就知道这位汉人老爷是个懂得瑶家规矩c尊重瑶家风俗的人,他感激地望了这位贵客一眼:“谢谢啦,这个家里就我一个孤老头子,没有其他人啦。”
同行四人中只有陆贤卿是第一次踏足瑶族人家的房舍,他好奇地东张西望,只见这房子一栋三间坐北朝南,当中是个厅堂,左右两边的房中都有个火塘,像是在煮什么食物,瓦罐里冒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盘三公把大家让到西屋火塘边,“我这一年也没个客人来,见到你们我是真高兴啊,你们一定还没吃饭吧,正好,我这饭马上就要熟了,你们先坐坐我去去就来。”
趁盘三公不在,陆方明压低声音对儿子说:“瑶家人有规矩先说几条你可千万记住了,第一,当面不许直接喊老人和长辈的名字;第二,在屋里不许把痰吐到地上;第三,不许在老人面前跷二郎腿;第四;一会儿主人会给你敬酒你必须一口干尽就先说这么多。”
“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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