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其实已经动了捕杀蝗虫的想法,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便问道:“如今蝗虫铺天盖地,数量庞大,能杀得过来么?”
见天子透了口风,姚崇趁热打铁:“那也务必要尽力一试,坐以待毙唯有死路一条!如今山东蝗虫漫山遍野,黄河南北两岸的百姓都已开始逃亡,圣人和臣等怎还能继续坐视蝗虫啃食粮草而无动于衷?灭蝗势在必行,能杀多少是多少,再耽搁不得了!”
李隆基仍有所犹豫,便听姚崇道:“圣人可是还有什么疑虑?老臣若能解决,必当尽力而为!”
李隆基叹了口气,看了萧江沅一眼。
萧江沅并不懂这蝗虫有什么不能杀的,但理解李隆基的顾虑。见他不好意思说,她便道:“圣人担心的是,蝗灾乃是天降,圣人身为天子,若当真决定捕杀,是否会被上天视作不敬,继而施以更严重的惩罚?”
“圣人所虑极是。”姚崇也表示理解,“说实话,老臣也不知道,捕杀蝗虫之后,会不会又出现别的灾害,但老臣可以确定,若再任由蝗灾蔓延,国将生乱,民不聊生!既然圣人有此顾虑,老臣身为人臣,理应为君分忧——今后有关捕杀蝗虫的一切政令,无需圣人出敕令,皆以老臣宰相的名义下达谍书。若上天真要惩罚,便都算在老臣一人头上吧!”
“姚公竟有如此决心!”李隆基毕竟年轻,见姚崇年近古稀,犹意气未尽,他便踏实了许多,也增了几分信心,“好!我必将全力支持姚公!只不过”
姚崇笑道:“只要圣人坚定不动摇,其他的,老臣自有办法。”
朝阳既出,晨鼓已毕。
自打搬进了大明宫,上朝便安排在了紫宸门前的宣政殿。李隆基今日特意早早地进了宣政殿东侧的东上阁,一边按照惯例稍做休息,一边等朝臣们陆续抵达。他回想着方才在紫宸殿时姚崇胸有成竹的模样,又想到姚崇往日的独断与霸道,便有点期待今日的朝会了。
萧江沅正为李隆基端上一碗温热的酪,便见昨夜还失意得不行的李隆基,此刻已双眸泛着精光,唇边噙起了她最熟悉不过的浅笑——那是她最痴迷的他的神情,每当看到,便是他大展宏图之日,也是她意气风发之时。
想来,她家阿郎是很信得过姚崇,也下定了灭蝗的决心。
待李隆基接过酪,萧江沅便把视线转到了窗外。
这一日是六月初一,乃是朝参日,除了每一年的元日大朝会外,便数这一日入朝参见的官员最多。近日因蝗灾一事,文武百官人心惶惶,此时在宣政殿外,纷纷议论更声声不止。
整个大唐,上至大部分朝臣,下至黎民百姓,都视蝗虫如天兵天将,不敢造次。萧江沅尊重他们的想法,知道灭蝗对于他们来说,心中必有极大的恐惧和负担。此事若想成行,难如登天,此番朝会,也不过第一步而已。
姚崇究竟如何应对那咄咄逼人的悠悠众口,她也很是好奇。
果然上朝之时,姚崇刚正式启奏灭蝗一事,群臣反对之声不绝如缕,就连卢怀慎都破天荒地主动站了出来:“蝗虫乃是生灵,灭蝗便是杀生,如此有伤阴鸷,恐不容于天。”
卢怀慎崇尚佛家经典,又是众臣之表率,就算百官对姚崇偶有不服,对他却是十分敬服的。而且此种说法如今正是盛行,故而朝中有类似想法之人占了多数,便都随声附和起来,却听姚崇冷哼一声,道:“蝗虫是生灵,难道百姓就不是?卢相公不忍心看蝗虫死,难道便忍心看我大唐百姓饿死么?!”
卢怀慎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却被姚崇问得一愣。是啊,若不灭蝗,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处理此事么?
刚刚附和过卢怀慎的朝臣们则顿时噤声。明明说这些话的人不止卢相公一人,姚相公不趁机连他们一起指责,而直奔卢相公而去,分明是杀鸡儆猴。他们却不敢越过卢怀慎作出反驳,只得把希望都寄托在口舌远不如姚崇的卢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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