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黛与三春自梨香院出来,一径回至贾母房中,贾母尚未用晚饭,见小孙子孙女们都来了,便命摆饭。一时饭毕,惜春仍惦记着薛宝钗的金锁,便埋怨探春道:“我刚才要问,三姐姐拦我做什么?明明姨妈说金锁是和尚给的,宝姐姐却说那吉利话是和尚给的,必须錾在金器上,可见这锁是她自家做出来錾上字的,这可是前言不搭后语了。”
贾母听见了便问:“什么金锁?”宝玉笑道:“老祖宗不知道,宝姐姐的金锁上也有八个字,正和我那玉上的是一对儿呢。”又向贾母叙说先前如何看了金锁,宝钗和莺儿如何说,又说那冷香丸如何神异。黛玉眼见贾母的神色变了,宝玉还尚未觉察,仍在那里滔滔不绝,便上前搂住贾母的胳膊,撒娇道:“宝哥哥净讲些不打紧的话,你倒说说,怎么一个金锁却出了两个来历?我与四妹妹一样心中疑惑呢,只是不好开口问,还得劳外祖母指点指点我们。”
贾母着实是疼宠黛玉,常私底下教导于她,黛玉管家理事还好,京里的人情往来却多赖贾母的指点。因贾母上了年纪,精神短些,便只教黛玉一个,忽略了三春,黛玉还时常劝她。此时听黛玉说了这话,贾母也起意要瞧瞧孙女们的悟性,便笑道:“那你们先说说,有何疑惑?”
迎春年纪最大,便第一个说道:“我只对姨妈她老人家有些不解。薛家大哥哥既不在家,梨香院统共也只薛姨妈和宝姐姐两个人,如何能叫宝玉和宝姐姐共处一室,姨妈她老人家自个儿在外间呆着呢?”贾母便道:“正是这话,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们年纪都大了,到底该避讳着些。”又责宝玉道:“便是你与宝丫头是两姨姐弟,也不好闹得太不像,你既见她一个人在屋里,自该出来陪你姨妈说话才是。”宝玉委屈,小声辩道:“正是姨妈她老人家叫我进去的。”
黛玉听了不由失笑,显见是贾母嫌宝玉蠢,入了人家的局,宝玉竟尚未悟。便岔开话道:“宝玉哥哥进屋倒也罢了,毕竟屋里还有个莺儿呢。我只不明白,为何宝姐姐三番五次叫莺儿去倒茶她都不去?还妄自插言,那‘一对儿’的话也是她该说的?宝姐姐平日里常教导我们,女孩儿家该安分守礼,端庄自持,怎么她自己的丫头也不好好管管?”
贾母道:“玉儿这话问得有理,御下之道,可不是说说而已,由其仆观其主,丫头们也是你们的脸面。现你们姐妹几个,玉儿和探丫头做的不错,四丫头还小,倒也罢了,迎儿却太和软了些,只怕将来纵得奴大欺主。”迎春听了,只低下头去不说话,贾母叹道:“这孩子,怎么一分也没像你父亲?”黛玉怕迎春面上过不去,忙笑道:“这有何妨?便是真有丫鬟婆子敢欺负二姐姐,只去求求大舅舅也就是了,大舅舅还能不收拾了她们去?”贾母道:“虽是这么着,到底也该自己立起来才好。”
探春见贾母有指点之意,又只夸了她和黛玉,便要显显自己的才能。若能入了贾母的眼,往后便可不必拿自己的亲姨娘亲兄弟做筏子,去奉承王夫人。故此时忙道:“莺儿虽不晓事,到底宝姐姐身边只她一个丫头,又没个嬷嬷教导,不懂规矩也是有的。只是宝姐姐今日当着二哥哥的面解了衣裳,才是大不妥当。正如林姐姐方才说的,她平日里常教导我们,怎么自己反倒做出这样的事来?”
贾母只知宝钗拿出金锁给宝玉瞧,却不知是解了衣裳掏出来的,听了这话立时面色严肃起来,道:“三丫头是说到了点子上啊。宝丫头那些话是没错,女孩儿家的确该端庄有礼,却也要言行一致。表里相应,方能遇事坦然,像今日之事,岂不是她活打了嘴?往后再要说话,谁还听她的?便是退一步说,为人处世也该谨慎些,既知自己做的事情不合规矩,怎么不知道避着人?假使她门口有个丫鬟婆子守着,你们也未必能碰个正着。”
黛玉听这话音便知贾母是生气了,这一屋子的姑娘嬷嬷丫鬟都听着,贾母明说宝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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