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原并非爱抱怨的性子,此番也是实在气得狠了。し倒不光是因林珏一句话, 更是因前日在张家寿宴上, 礼部吕大人家的姑娘说了一通“高论”, 指桑骂槐, 剑指黛玉等人。吕大人本就迂腐, 比李纨之父李守中更甚, 只令女儿读了《女四书》c《列女传》c《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她认得几个字便罢了。
原先这吕姑娘从未出过门, 倒也无事, 前日乃是因定了亲事,男方家里要相看她,吕大人这才头一次允了女儿出门赴宴。黛玉等人议论诗文时, 就被她听见了,张家三姑娘本还笑问吕姑娘是否能诗,不想吕姑娘竟正色道:“女子通文识字, 而能明大义者, 固为贤德, 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墨,做出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谓至言。”
这话将在场的小姐全骂了进去, 把黛玉等人都气笑了,当场就有几位口角伶俐的姑娘顶了回去。但那吕姑娘是从不曾出来交际的,丝毫不通人情世故,又认死理儿,众人跟她也讲不通,倒白生了一场气。黛玉更气了好几日,宝钗原也常说这些话,但宝钗自己也未必信,不过是嘴上占个大义罢了。这位吕姑娘却是打从心眼儿里就这么觉得,黛玉听过她那一通吹捧“女子无才”的高论,便对整个吕家都生出不喜。
今日恪靖又说礼部的几位老大人对西北之事指手画脚,黛玉便又想起吕大人来,挑起了先前的火气,林珏又一激,她就没忍住顶了回去。说到一半方惊觉恪靖不是自家人,在他面前不好发作,因此才添了一句夸皇帝的话,又硬生生将下半句转到了内宅女子的教养上来。
林珏见她发火,忙笑道:“姐,你别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一定好生护着你,有我挡着,什么事你都不用操心。”
恪靖也笑道:“正是这话,若让林姑娘这样的闺秀都为军国大事操心了,我们这些王公大臣也太失职了。至于内宅教养之事,我朝风气到底也开明许多,如今京里还流传着各家贵女所作的诗集,可见并非人人都如吕大人那般迂腐。”
黛玉听他提到诗集,不由冷笑道:“说是集了各家贵女的诗作,其实也不过几十个人罢了,更多的还是碍于规矩,不敢显才。”
恪靖却道:“那也未必,说不定就是无才可显呢?我从小在宫里长大,那些娘娘可都是几经选拔才得进宫的,也不都有才华,其中不少倒是斤斤计较c为了一点子首饰布匹的赏赐就能与人结仇的主儿。真正眼界宽宏的女子可是少见的很。”
黛玉一听这话就皱起眉来,道:“郡王此言我不敢苟同,您的意思,看重衣料首饰就是眼界狭小?那也没人教她们眼界宽宏啊,也没人教她们正事儿啊,从小儿只学《女诫》那些书,能学到什么?”
因又指了贾琏道:“就说钟嬷嬷托您府上请嬷嬷的事儿,那不是给我请的,而是为琏二嫂子请的。为的是什么?是二嫂子没读过书,怕出门应酬不来书香门第的夫人,丢了二哥的脸,所以特地请我帮忙的,还明说要找一位识字的嬷嬷,她也想学一学。这能说是她没有才华吗?不识字是她的过错吗?”
恪靖便道:“这如何能一样?人的天性不同,这位夫人就是天生有识见的,没读过书也明白事理,可那些不明事理的女子也是我亲眼所见的。”
黛玉道:“您也说人的天性不同,那就并非男女之别了,女子难道不一样是人吗?为何又与男子区分开,不许读书呢?苟不教,性乃迁,倘或不加教导,男子见识短浅的难道还少吗?一面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令读书明理,一面又嫌女人见识短浅,天下竟有这样的道理吗?”
恪靖从未细想过这些,一时竟被黛玉问住了。他乃是天潢贵胄,骨子里难免傲些,说话就有些不让人,此时被黛玉噎住,方觉出不对来:“我是要求亲的,怎么跟人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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