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留步!”寒宵月光之中,隐隐传出清朗仙音。
远遁即将入九幽的雾越真身化作的猩红血光略作停顿,在一团暗红色的魔气之中凝结出身形。
俊美的九幽魔君转头,就见手持书卷,身覆紫竹刺绣墨青长袍的清逸神君,踏着霁朗月光而来。
雾越眯起眼睛。这位神君,他自然是认识的,三界唯一的书灵——只要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都能在他的本命真身溯世之书上,找到可循之迹。而且如若能重回事发之地,以天地气机做引,再以这位神君的天赋秘法溯世之道辅之,便有一定的几率能够在溯世书上,将曾经发生过的事迹场景还原出来。
三千大道,修到极致,具可证道登临天地众生之上,超脱三界。溯世之道便是其中探寻过去,斧正当世,警示未来的道法。只是道法虽无高下,却有深浅,不知这位三界唯一修溯世之道的书灵神君,大道修得了几分?若成大圆满,那天下就没有他不通晓洞察的事了。
“不知潇殊神君特意追本君到这九幽九重交汇的混沌深渊,是为何?”
潇殊轻轻一笑,清淡的瞳色如澄澈泉水,淡色的唇边有一个极小却深的梨涡。清泉酿酒,端的是甘甜如醴。潇殊在九重天上千万年,极少展颜,扶鸾便曾要他多笑一笑,说他平日里板着脸,看起来太过冷淡,一笑起来,却是极甜。
潇殊不喜欢扶鸾这个评价,他讨厌甜得像蜜的那种,黏糊糊的感觉。
只是此刻心情莫名有些愉悦畅然,他深知,只要将那曾经风光尊贵无双的小帝君行踪透漏给这上古魔头知晓,对方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给那祸世的妖邪女子好果子吃的。
那种祸水,在万年之前,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了。
潇殊以古观今,总有隐隐不安,觉得三界翻覆的契机,全系于那一人一身之上。那般绝色,一颦一笑,就会引出无数不该起的贪念欲/念。匹夫固然无罪,怀璧便是其责。纷争既起,摔毁了那玉璧,自然便没有这诸多杀伐争端了吧?
毕竟,欲成大业者,总要有牺牲取舍。若以她一人之生死,换得万世太平,潇殊不觉得有何惭愧内疚。
他本就是一只没有心窍的书灵,无心,自然不知情为何物。但纵观三界书录,所谓舍小爱,以成就大爱大仁义,应该是如此的。
“适才在九重天门之前,我方听得魔君欲和那迷惑了星帝陛下的女子问罪,故而有此一追。”修长的食指轻点了一下手中的书卷,潇殊继续说道,“我也觉得星帝今番悔婚的做法,实为不妥,也太不识大体了。为了九重天界与九幽的万千生灵,我愿意冒着被星帝事后治罪的风险,将那女子隐匿之地,告知魔君。”
“哦?”雾越眼中浮现出一丝兴味探究神色,但见潇殊面色无异,不置可否,未知真心假意地赞叹一声道:“潇殊神君可真是这九重天上,一个难得的明白人了。”
潇殊对一个活了数十万年的上古魔君的赞赏也并不当真,他只是低下头,盯着手中的书卷,低声说:“那女子,此刻就在甲子神兵阁之中。”
九重天上的甲子神兵阁,自帝灏登位之后,便无人镇守,阁中兵器,只要有资格进入的神君仙官,都可拿一件作为自己的法器出阁。
在这样无人镇守之地,对一位九幽魔君来说,不过就像是出入无人之境罢了。雾越只从潇殊只言片语中,便听出了他有意提醒。妖红薄唇弯起,雾越终于露出一个稍微真实的笑:“多谢告知。”
得了那坏他联姻大计的女子行踪,雾越也不急着折返九幽魔族领地,回身似要往九重天甲子神兵阁方向赶去。此番联姻已不成,他也与帝灏撕破脸面,三日之后便要兵戎相见。若是能在阵前先杀了帝灏的心头好,让他痛上一痛,自然也是极爽快的事情。
潇殊见他如此心急,只能高声再提醒一番:“魔君可知那女子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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