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苏麻强自按着庾太后,估计她已经起身去拔珈珞发髻上的那支金步摇了。那是她争了一辈子的东西,从前千般不甘万般不愿皆因为这支步摇。那步摇颤巍巍的带在孝贤皇后头上,恁地好看,可她死后,步摇找不到了,皇帝也不再立后。她算什么?不伦不类的贵妃,以皇帝养母的身份尊个太后,自是后代史书上会如何写?没这个步摇,她的身份始终名不正言不顺,不尴不尬。
只是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支金步摇居然在萧懿安手里。
庾太后狠狠的砸下手里的粉彩勾莲纹茶盏,别过脸去,冷冷呵斥:“出去。”
珈珞撇了撇嘴,面上依然带着诚惶诚恐的安顺:“都怪臣妾愚笨,惹得母后不快,母后万不可气坏了身子,臣妾这就去外面檐下跪着请罪。”
她起身往外走,才走了几步,就又听见庾太后恨声道:“站住。”
苏麻这厢也是着急,庾太后这是气急了乱了心智,中宫第一天来请安问茶,就被太后训斥,传出去不知道天下人该如何看呢。还有那些个谏官,本就对庾太后如今还把持朝政不满了,若她再被落下这样的口舌,那庾太后的谋划将全部付诸东流。
苏麻能这样想,庾太后又何尝不知道?她平复了下心绪,笑道:“将才是哀家糊涂了,竟将你当成了青璎,皇后受惊了。赶紧的,扶皇后坐了。”
珈珞浑不在意的笑笑,端坐在庾太后左手下方,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才道:“是臣妾打搅母后了,本来圣上怜惜臣妾初入宫,恩准臣妾明日再来拜见母后,是臣妾心急,今日早早就来了。”
“你这孩子,”庾太后怅然笑着,目光却一刻也离不开她发髻上的金步摇,“倒是个懂事的主,不比青璎,身子孱弱,久不来一次,哀家这凤仪宫,也没个新鲜气,哎,哀家是行将就木了。”
“母后四肢康健,臣妾还想着以后多多承欢母后膝下呢。”珈珞将茶盏放在手边香几上,眉眼淡淡,“说起来,臣妾这一入宫,还没有见到青璎妹妹呢。”
“她呀,”提起庾贵嫔,庾太后的话语不由得软了两分,“她身子骨不好,不大出来走动。不过这新后入宫,是无论如何都得拜见的,没的让人笑话了。便是那寻常人家,嫡妻拜了舅姑后,侧室也得给嫡妻敬茶呢。这个青璎真是不懂事,昨个就该去未央宫拜见新后。”
珈珞忙道:“母后这话可是折煞臣妾了,怎么说也得是臣妾先给母后敬茶,才能接受两位妹妹敬茶。母后这般训斥青璎妹妹,臣妾可认为母后实则是在怪罪臣妾,臣妾可不依。”
她这话里浓浓的撒娇味,庾太后听得也眼中含笑,朝苏麻道:“去长信宫传青璎来。”
珈珞交叉双手放在膝上,静静的坐着,也不言语。
桂贞嬷嬷跟在她身后,偶或抬头瞧一眼上座的庾太后,再将目光放在新后身上,心思便多了起来。这新后不是孝贤皇后,也不是齐国大长公主,她做起事来,向来没章法可循。桂贞将手拢在袖里,握住手心米黄蜡花,小心去瞧新后容色。见她依然是安顺恬静的笑意,对庾太后的苛责和发难毫不在意。
不由得想起晨起时皇后的话:“母亲说,本宫曾有一个哥哥,那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子,却在明庆六年的时候死于摇光殿冬至宫宴上。随后不久,孝贤皇后也病逝,这巧合的一桩事,真的不能不让人多想。”
桂贞愣了愣。那是一段宫廷秘辛,如今知道这事的人,大多不在人世了。除了庾太后动不了或是不忍心动的,也有如她这种卑微到尘埃里,庾太后不屑于动的人外,再无人知晓那段往事。
明庆六年的冬至宫宴,孝贤皇后染风寒卧病在床,内外命妇皆到上阳宫贵妃那里觐见,随后,由庾贵妃带着前往摇光殿。宴至酣处,先帝传云韶教坊歌舞姬献舞。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众人被一曲凌波舞惊艳,全然忘了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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