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夫人坐在西稍间的炕上,半垂着眼,慢慢地捻着手上的十八子小叶紫檀佛珠。
不远处是一个半坐在锦杌上的管事嬷嬷,穿着茜红色焦布比甲,面如圆盘,一脸和气,只是此时面对虞老夫人冷淡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只要是西北一带的人,没有不知道这位虞家的老夫人的。
据闻这位是个不让须眉的人物,年轻时曾随丈夫威远将军一起上过战场,杀过狄蛮子,非寻常妇人可比,在西北一带颇受百姓爱戴。据说她年轻时,性子颇为暴烈,是个大开大合的人物,极不好相与,近几年来才开始吃斋念佛,性情多了几分佛性,才变得软和许多。
这位葛家来的管事嬷嬷暗暗睃了一眼虞老夫人,却觉得这位虞家老夫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坐在那里,便有一种杀伐果决的气势,让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传闻中,虞家和京城的靖安侯府不和,曾经闹得差点老死不相往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老夫人,姝小姐来了。”
听到丫鬟的禀报声,虞老夫人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影儿,周身那压抑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也让葛家的管事婆子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下意识地看向门口进来的少女。
当看清楚进来的少女时,管事嬷嬷着实愣了下,回过神后,赶紧起来行了个福礼。
霍姝给长辈请安后,这才看向那管事嬷嬷,笑问道:“你是三姑母家的管事?”
管事嬷嬷被她的笑容闪得眼睛都花了下,忙道:“是的,奴婢夫家姓李,是夫人的陪房。我们夫人一直惦记着七姑娘,恰逢这次我们夫人过寿,就想请七姑娘过去热闹热闹,便使了奴婢过来给七姑娘请安。”
霍姝在霍家的姑娘中行七,对外一律称七姑娘。
霍姝听罢便笑道:“是这样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三姑母呢。”
李嬷嬷跟着笑了下,忍不住又看向这位在虞家长大的霍家七小姐,想起自家夫人透露的话,据闻这位姑娘是个命硬的,一出生就克母,后克父,刑克六亲,在霍家没个人喜欢。却没想到,这位七姑娘会长得如此明丽貌美,这等颜色,极是难见,恐怕霍家没一个姑娘能及得上。
叙了会儿话,虞老夫人让下人带李嬷嬷去歇息,搂着外孙女道:“素素想去云州城么?”
这次霍萍直接派人来请娘家侄女过去贺寿,按理来说长辈有请,霍姝作为晚辈是应该去的。只是这霍家十几年来对这女儿不闻不问,虞老夫人心里也有怨气,对霍家的人越发不待见,霍萍特地让人来请,虞老夫人虽不愿意放外孙女去,可也不愿意拘着她。
她的素素,就应该做她想做的事情,快乐无忧,一辈子快快活活。
心里这般想,虞老夫人面上却没透露分毫,含笑看着外孙女。
霍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下,非常老实地说:“想的。”
虞老夫人忍不住笑起来,刮了刮外孙女的鼻子,好笑地道:“你还惦记着云州城?也不怕又在云州城里被拍花子拐了。”
外孙女回答得痛快,虞老夫人并无不悦,更不会以为外孙女是惦记霍家才想去云州城。
“不怕,我力气大,没人打得过我。”霍七姑娘得意地说,一个得意妄形,不小心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藕似的莹白手腕子。
这种不符合礼仪嬷嬷所教规矩的事情虞老夫人并未生气,将她的衣袖拉下,摸了摸外孙女漂亮的小脸蛋,看着这张连春光都为之失色的明媚笑脸,想到早逝的女儿,不由得有些伤感。
霍姝一看就知道外祖母又想起她娘亲了,忙道:“外祖母,既然姑母派人来请我过去,怎么着我这晚辈的也得走一趟,回来时我给你带云州城的特产,听说云州城有一家豆腐脑做得特别地好吃,还有手抓羊蹄c卤牛肉干可惜路程太远,不然就可以让外祖母你尝尝了,在那里吃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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