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青楼,说不尽风花雪月,道不尽纸醉金迷,抬眼望去,妓家鳞次,比屋而居,屋宇精洁,花木萧疏,迥非尘境。到门则铜环半启,珠箔低垂;升阶则猧儿吠客,鹦哥唤茶;登堂则假母肃迎,分宾抗礼;进轩则丫鬟毕妆,捧艳而出;坐久则水陆备至,丝肉竞陈;定情则目眺心挑,绸缪宛转
便在这烟花柳巷的最深处,传来一声少女的呼唤“哑丫,哑丫一一“只听悉悉索索一阵响动,一个身影从阴暗中缓缓站出,抬头见处,依稀是个少女的摸样,却因伤痕累累的面庞,淡然无动的眼珠,显得瘆人可怖。
“哑丫,今天去哪儿了?让我好找“那少女似乎丝毫不在意她那恐怕的面容,招手拍着石阶让她坐在旁边,挨挨碰碰地与她并肩相依:“哑丫,你知道吗?今天他跟我说话了呢,可惜那死老头不让我多待,哼,银子,银子满眼全是钱”,少女俏语声声,月光之下,翠钿金钏,鸾带绣履,艳丽繁复的装扮里,一张清纯如玉的脸,只那双眸过于潋滟,顾盼之间便带了些惑人的媚色。
见哑丫木然无波,便双手托腮,继续道:“对了,听说今儿院子里来个呆子,进了院子什么都不懂,满口之乎者也,对宝叔一个劲儿作揖,叫先生,听得姐姐声名,便要见姐姐,哼,姐姐哪里是那么容易见的?他没听说过“院中若识孟丽娘,千家粉面都如鬼“吗?十两银子的缠头就痴心妄想?所以啊”少女眼珠乱转,眼眸闪出精光:“我给他的茶叶里下了东西,让他得点教训,嘻嘻”
“玲儿一一”一个葛衣婆子从拐角处遥遥走了过来:“你又在这里作甚,跟个倒泔水的丫头又什么好聊,你姐姐找你呢,仔细淘气!”说着,拉着玲儿要离开,那玲儿听到姐姐找她,连忙起身,却又想起了什么,对着哑丫道:“那日间给你的芙蓉糕可吃了?那是我好不容易从妈妈哪里偷来的,你可别扔了。”
那婆子听玲儿又偷东西给这个哑丫,忙阻止道:“哎呀呀,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翻了天了,妈妈的东西哪里偷的,要不是孟院主护你,妈妈还不揭了你的皮儿,小心有一天把你弄进黑房,脱了衣服吊打”
玲儿吐吐舌头,对婆子做了个鬼脸:“大方哥跟我好着呢,才不舍得打我!”婆子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少女念念叨叨离开
哑丫望着两人的身影出了会儿神,转身回到自己住处,侧身进去,于灶台纵身处,有一个二十方寸的空间,因离灶台近,油烟污浊,没人肯住,便分配给了这长相吓人的哑丫。
这黑屋仅能容身一土坑,坑上铺破席一床,其余皆无,哑丫回了屋里,抬眼看了看炕边依然完好无损的芙蓉糕,抬手轻轻摸了摸,爬上炕,也不脱衣,直直躺下,那灰扑扑的衣服与席子浸在一处,带着腐朽了的死气,淹没了哑丫的眼睛c面庞c身体
天微微发白,带着初晨的气息,透过破败不堪的窗棱渗进了屋里,管理下厨的陈婆子吱呀一声推开门,见哑丫已然站在了灶边,点了点头,这孩子虽然长得丑怪,整天象个木头人儿,却也本本分分,只知道做活,给什么吃什么,据说是伊人院院主孟丽娘从路上捡来的,这年纪轻轻,糟了什么罪,才到这种地步。
唉
叹息一声,道:“今儿那几个姐儿皆未出局,你须得快点把马桶涮了。“
哑丫微点头,快步出门,转过几处拐角,走到前院。
空气里飘荡y靡的味道,记忆着昨夜欢场的虚华,哑丫走到院门,马桶已然被小丫头堆放在旮旯处,捂着嘴对哑丫道:“你今儿到早,姑娘今天有重要的恩客来,你些许快点。“
哑丫点头,背着那几个马桶走到后院门口,便听轱辘声声,马蹄阵阵,粪车到了,赶车人从车上跳下,二十许年纪,身形魁梧,粗眉黑面,灰衣青带,好汉摸样,见了哑丫,咧嘴笑道:“丫头早咧,我让你给小玲子捎带的东西带到了?“
哑丫呆滞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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