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都头跑步而至,虽然现场一片混乱,可此人倒还算冷静,他走到高衙内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朗声说道:”禀告少爷,火势已经基本控制,房屋损毁十二间,禁军弓箭直与步军直受伤二十人,不过都是轻伤,不会危及生命,库房门锁被撬开,属下协同内府官家清点了一下,金银珠宝都没有丢失,只是少了一幅画和一幅字帖,一件是吴道子的《孔雀明王像》,一件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幸好我等及时赶到,贼人只拿了这两件轻巧的东西,就翻墙逃走了,属下身负守卫之责,不敢轻易追赶,先行回来复命。”
高衙内心中“咯噔”一下,本来捏着棉被两只角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厚重的棉被顿时滑落在地,他身着月白小衣,丝毫不觉得寒冷,因为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发火都没力气了,哪里还感觉得到寒冷,他费力的走了两步,双手无力的扣住那名都头的锁子甲,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身体,嘶声说道:“及时赶到,好你个及时赶到,你知不知道那贼人偷走的是什么宝贝?所有的金银珠宝加起来也没它们贵重,价值连城,价值连城呐!好c好c好,你们干的好事,这回你我都要玩完了,这两件宝物是太尉大人最珍爱的,你让我如何交代,如何交代?”
吴道子被尊为“画圣”,王羲之被尊为“书圣”,他们能够流传于世的作品本来就非常稀少,能得其一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其价值完全不能用金银来衡量,高俅也是费了极大地力气才弄来这两件珍宝的,原本是想进献给宋徽宗的,可是他也是爱好书画之人,眼见这等珍物,也是恋恋不舍,时常拿出来把玩,迟迟没有下这个决心,那名都头是个大老粗,在他眼里唯有黄金白银才是贵重的,这些纸糊的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以为自己立了大功,和杨忠一样,跑来邀功了,不过他运气比杨忠要好一些,因为此时高衙内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彻底懵了。
其实时迁也是一样,对这些书画的珍奇并不了解,可是他做飞贼不是一两天了,知道什么东西是值钱的,而且后面有人穷追不舍,他若是拿些金银,难免会影响动作的敏捷性,于是他顺手抄起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和摆在桌上的一副字帖,就逃之夭夭了,只能说他运气好,一顺手就顺走了两件最贵重的宝物,就连他自己都还不知道,这两件东西价抵万金,而且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参见太尉大人。”就在高衙内愣神之时,一阵齐刷刷的声音响起,他回头一看,怕什么来什么,来人正是高俅,所有人乱七八糟的跪了一地,正惶恐的看着他缓缓走过。
一袭圆领大袖的紫色襕衫,腰束革带,配银鱼袋,头戴幞巾,脚登革履,虽然是夜半起身,府中又起了大火,可他的穿着依然一丝不苟,高俅面容清瘦,三缕长冉梳理的一丝不苟,虽然将近六十的年纪,看起来依然风度翩翩,气质儒雅,此刻缓步而行,面沉似水,行走之间,不怒自威,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才能拥有的威仪,他一出现,乱哄哄的局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爹爹,都是孩儿的错,请爹爹惩罚。”高衙内虽然行事放浪,平日里欺男霸女,横行霸道,极为嚣张,可是他和蔡勇一样,知道这一切都是来自哪里,所以一见高俅,一种本能的恐惧不可遏止的升腾而起,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冰冷的石板之上。
“既然贼人已经跑了,你们收拾一下,就去歇息,一切等到明日再做定夺。”高俅看着一片狼藉的府院,面无表情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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