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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的浓云饱含了雨水,沉沉欲坠。

    左府的八八黄铜钉朱漆大门豁然开敞,从其中涌出来的各色人等汇成一条惊惶的河流。

    面罩黑纱的少女在这四散人群之中,孤身一人逆流而上。

    手拎细软c背背家私包裹的左府人众在少女面前,如水流般分开,远远地避开她行走。一个头缠碎花布巾的大娘张着嗓子向少女喊道:“丑奴儿!还回来作甚?快些儿走罢,官兵要封府抄家了!”

    少女欠身向那大娘福了一福,淡然道:“落了东西,回来拿。”

    少女一路向府中深处行去,满眼俱见残破萧瑟。一重重的屋宇门扉大开,桌椅横七竖八,值些钱的瓷器家具物事,早已被遣散的下人洗劫一空,处处可见残渣碎片,凌乱不堪。

    倒真是,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这般凄凉之景,并不是头一回见。

    五年前她不明白,如今她明白了。这世态炎凉,这人情冷暖,所谓至亲,所谓挚友,大难临头各自飞,何人有半点心肝儿肺胆?

    苍老而愤怒的叫声在穿过几个庭院之后渐渐清晰起来。

    “你们这些懦夫!软骨头!平日里一个个趾高气扬夸夸其谈,到严弼奸贼亡我全族,一个也不敢站出来雪此深仇大恨!此乃我左家千古之耻!我养出了你们这些无能子孙,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少女一足踏入高高的门槛,咒骂之声戛然而止。

    少女的脚步并未因堂中老妇惊讶而警惕的打量而停止。她径自走到老妇身边桌侧,摸了摸桌上茶壶壶身,觉得还有微弱的温热。就着壶中茶给老妇斟了一杯,置在她手边,又给自己斟上。开口时,话语轻软,温温凉凉的,如那壶中水c杯中茶。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老太君,千古人同此心,何必强求。”

    “你是何人?来老身这里作甚?!”

    家族虽亡,主母之风犹在。老太君言语中,有不容置喙的严厉苛责。

    “我是老太君府上下奴。”

    少女轻侧臻首,五指莹白如玉,不急不徐地解下面上黑纱,坦然望向老太君,目光灼灼。

    ”府中奴仆成百上千,但老太君应该还记得这一张脸罢?“

    老太君定定地看着她斟茶c摘纱c启唇开言,一语一行,俨然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待看清了那张脸,心中陡震,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得三寸。然而她究竟是人间历过一甲子的,终未将心中惊惧形诸于色。

    那一张脸,自眼睑以下,遍布凹凸不平的烫伤疤痕,如同数条肉红色的蜈蚣纵横交错。她说话时,那些蜈蚣仿佛踽踽蠕动起来,状极狰狞,令人作呕。

    “三年之前,严九思将我送给左二爷。二爷不顾我方十二岁,便欲施暴。夫人撞见后勃然大怒,将我带到老太君面前发落。老太君诫子甚严,要对二爷用家法。二爷哭诉他酒后昏噩,都是被我勾引。老太君说我'冶容诲淫,狐媚不祥',便命家丁用热油烫了我的脸。”

    少女的声线好似江南之小琴丝竹,饶是语调平平,依旧让听者觉得又软又媚,心中瘙痒难耐。

    老太君死死地盯着少女,想从她的眼睛中寻出预期中的仇恨和怨怒,竟是落空。这让反而让老太君觉得不安。

    这种不安渐渐和三年前的记忆重叠起来。

    那样一个尤物,十二岁就在左府造出这样的祸乱来,再大些岂不是贻害无穷?严九思将这样一个妖女送到左府,分明就是要败坏左家清白的门风!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所以她要亲手毁了这个妖女。

    然而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家丁端来热油时,少女不过咬牙抿唇,紧闭了双眼。皮肉被灼烧出“嗞嗞”的声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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