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燃硝烟刑堂成战场·忍折辱内廷亦苦狱
尽管水执已经事先提醒过,扶摇在狱中看到奚北望时还是大吃一惊。
他被缇骑兵押解进京,转入刑部问谳定罪的前两夜,是羁押在北镇抚司的诏狱之中。
不过短短两夜而已,奚北望已经被拷打得不成人形。囚服上血迹斑斑,和溃烂皮肉粘连在一起。一根根足趾俱被活生生掰断,扭曲不堪。
“为何不请狱医?!”
几个狱吏低头垂手,一声不吭。
扶摇看他们表情,知他们是不敢。北镇抚司属皇帝直接统辖,虽律法禁止严刑拷讯,然而诏狱所羁,皆为与皇帝意见相左的朝廷重犯,北镇抚司体皇帝心意肆意用刑,无人胆敢有半句指摘。夏琛亦曾在诏狱中受全刑,血肉溃烂而求死不得,其门生杨秉时任刑科给事中,上疏力谏废止拷讯,乞赐矜恤,却遭廷杖三十,后半生卧床不起。
所以这回奚北望受了重刑,这些狱吏也不敢为他延医治疗。
扶摇碎咬银牙,喝道:“狱囚患病,牢官当验实后给药治疗,此乃崇光元年便颁布的律令。本官奉命前来为被告代写诏草,鞫问刑名,倘被告重病不起,这案子还怎么判?上峰怪罪下来,可不是你我担待得起的!速传狱医!”
狱吏仍见迟疑,扶摇又道:“若有人追究,本官一力承担!”这般说了,狱吏方喏喏而去。
她如今入狱来,身份已经不同。
本来她一个小小九品六部观政,并无机会参与奚北望案的审讯。
然而水执深谙法司审判之制,指引她在审前取证时,从取得被告之招切入其中。
北镇抚司在诏狱中对奚北望用重刑,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让他失去自写诏草和自行辩护的能力。这种情况之下,刑部需安排吏典,为奚北望代写诏草。
奚北望半生志在复套,天下有良知的士人无不倚席以待。刑部官员都知道此案事关重大,拂逆圣心还是不违良心,两难之选。更何况两党对立,各种利害关系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配上身家性命。刑部官员哪一个不是拖家带口,这般情势下,除了需得参加审讯的尚书c侍郎之外,竟无人愿意主动站出来参与此案。
扶摇自然就顺理成章,得以经特许介入。
狱吏出去传唤狱医之时,扶摇进入奚北望牢中,方唤了声“奚将军”,奚北望已经放声大笑起来,一双眼在污浊不堪的脸上放出明厉之光。
“我奚某人艳福不浅呐!身陷囹圄,刑部还送个软塌塌的小美人来陪伴!”
扶摇听得出他语气中有奚落和不屑。他显然不信任自己。
然而水执说过,倘若她要为奚北望开脱死罪,首先要与奚北望同心,告知他可言不可言c可为不可为之处。如果得不到他的信任和配合,努力再多也容易被他公堂上的一句错失之言全部击溃。
“奚将军,下官名叫扶摇,刑部观政,仰慕将军忠义已久。”扶摇放低了声音,不敢拖延时间,开门见山道:“下官乃是水执水大人的亲授学生,这一案中会尽力为将军脱罪。”
奚北望一听“水执”二字,登时面露憎恶,“呸”地一口血痰朝她吐去:“你滚!”
扶摇提袍错步躲过,不急不怒,振袍冷冷一笑道:“将军空有一腔热血,却不懂审时度势。水大人费尽心机,为将军扫清前路;铮铮良言苦口劝诫,将军置若罔闻。而今前功尽弃,水大人险为严贼起疑,将军也性命危在旦夕。水大人一人之力难以扭转乾坤,不得不忍辱苟且,辗转间为将军谋寻一线生机。水大人宁以己身负天下人,而不负将军。将军乃是最没有资格斥责他的人。”
她这番话宛如一盆凉水对奚北望当头泼下。奚北望向来居功自傲,自恃强力,哪里想得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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