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先是一怔,随即笑眼弯弯。“大人竟与我打这种谜语。大人是担心三十年后仙去,我一人在这世上孤单寂寞?”
她现在也不管自己一身酒气了,堂而皇之地走到他面前,咫尺之距。她清了清嗓子,举起右手,翘起唇儿来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起誓道:
“三十年后大人驾鹤西去,扶摇一定作陪。但求一个生不同衾死同椁,此生无憾。”
生不同衾死同椁!
水执自然不知她为改换容貌夭寿十五年,忽听见她发此毒誓,登时心中震撼至极,神色陡变,打落她的右手怒道:“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胡灌黄汤,到我这里发疯来了!”
她全不在乎地嘻嘻笑着。
明明不醉,他非说她醉,那她不借着这点“酒力”多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如何对得起那千金难买一杯的兰生酒?
扶摇又凑得近些,修长如叶的眼眸微眯起来,语声中带了点暧昧的诱惑:“大人真是想得太远了。你我都是风口浪尖上走的人,有今天无明天,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她忽的伸出双手,紧紧卡在他锦带围束的腰间,前跨半步,由双腿到腰到胸口,密密贴合。鼻尖和唇尖顺着他的颈侧拂上去,将触不触,之间是短浅毫毛的茸茸触感,微妙至极。他打了个寒战,却未躲,只是身躯似乎是不由自主地发僵,向后仰去。她自然不会轻易让他逃离,卡死了他的紧实的腰,双足亦绊住他的足。
她无所顾忌地仰头,笃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背后夜空深邃无边,白月悬空,凉光普照红尘。
“万古长空,惟愿与大人共赏一朝风月。”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五灯会元》卷二记载,有僧人问天柱崇慧禅师:达摩祖师尚未来中土时,中土有佛法无?
崇慧禅师道:尚未来时的事暂且不论,如今的事怎么做?
僧人道:小僧不懂,请禅师明示。
崇慧禅师道: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万古长空万古空,一朝风月一朝行。
我与你,不论未来,不求善终,不求生生世世亘古永恒。
只求当下。
他高大身躯蓦地一震,她踮起脚尖,枫唇微张,一下便含住了他的下唇。
自己的高度,和他的身高,真是天造地设的刚刚好,最适合。
他的呼吸登时急促起来,双手仍背在身后,没有伸来推她,然而头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她伸出一手,扣住了他的后颈。
她想他已经向她敞开了心,在试图接受她。
她试探着用唇细细摩挲。睁着双眼,看他的表情。
他的唇凉凉的,让她想起幼时夏日吃的爱玉。他的唇亦不是柔软的。坚实中带着韧性,还有分明的棱角。
这才是有味道的男人。她喜欢的。
她用牙轻轻咬了咬,他似乎失去了呼吸。
她又探出濡湿的舌尖去——
那一刹那,他倏的倒吸了一口气,令她觉得他都要窒息了一般。
隔得这么近,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的瞳仁。原来在那灰黑的瞳心之外,围绕着的是琥珀冰花一般的奇异而细密的纹路,此刻如水纹一般,轻轻波动。
他是紧张的,浑身都绷得极紧,如临大敌。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而且还在极力抗拒着这种惧怕。他背后紧握的双手,泄露出了这种情绪。
她有些不明就里。
她想问:你为何这样?难道不是第一次亲吻的她应该更紧张些才对么?
可这种时候,她舍不得让自己的嘴做说话这么不带劲的事情。手指摸到他后颈硬抻起来的筋骨,五指分开来,掌心在他颈后肌肤上缓缓抚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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