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米兰房寂静得吓人,双晴独坐一隅,不住自斟自饮。
过了半响,渐眉间轻颦,喃喃自语,“死人汪锦媚,怎么还不回来。”
又侯片刻,终于按捺不住起身。
打开门,往左右瞧了瞧,半眯眼眸似有些迷糊,甩了甩脑袋,努力确定方向。
就在此时,与长廊呈t型衔接的另一廊道里,一道白衣身影挂掉手机,转身往回走。
行经拐角时,被寂静空间里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吸引,他迅速转眸,恰巧瞥见一不留神踢到梯级的双晴,她猛地打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那人定睛凝睇她的背影,柔细腰肢还算挺直,步伐也沿直线拾级而上,看来没有喝醉,但纤纤五指无片刻离开楼梯扶手,才上几级台阶,长曳及地的蓬松裙摆已是左摇右荡,由此可知脚步虚浮,纵无七分酒意,也已三成。
本想召人来顾,却回廊两端不见任何侍应的身影。
这一层是五楼,如果他没记错,楼上应该是露天的天台,忆起在饭店门口见到的名贵跑车里凄楚动人的失神幽眸,那样少不更事眉端飞逸的年轻脸容,却似不堪承负漫长五十载沧桑绝望,踌躇了下,最后他还是尾随其后。
双晴有些蹒跚地踏上最后一级楼梯,踱出门外,驻足在夜幕下。
如潮夜色涨染至世界尽头,远处灯火阑珊,车辆疾驰声不时传来。
她迈步向俯身可见一楼地面的阑干。
夜风卷着初秋的微凉袭来,被酒意薰得全身发热的双晴打了个冷颤,背靠嵌着大幅玻璃的阑干席地而坐,微仰首眺望无星夜空,思绪虚空迷茫,只一遍遍不断自问,如果出生前可以选择,她会不会愿意来到这个世上?
曾经有一段时间,也是如斯黑夜,宽敞卧室却冰冷的床上,年纪还小的她被窗外的暴风雨和电闪雷鸣吓得瑟瑟发抖,紧紧蒙头缩在被窝里,怕得连牙关也哆嗦打架,却不能打电话给母亲,因不知她人在何方,也不能出房去找父亲,彼时他正躺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
那种时候,她总是紧闭双眼不敢稍睁,就算闷得不能呼吸也不敢扒开被子,怕极了自己一露头就会看见闪电惨光劈下的床边会出现可怖的鬼怪,完全无法入睡,边嘤嘤细哭边在心里幻想,幻想自己不是顾天成和朱翡真的女儿,而是他们在医院抱错的小孩,她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她真正的家一定会充满欢乐和温暖。
泪水沿着眼角无声滑下。
那种明明有父有母,却全然无依无靠c无人庇护的恐惧与绝望,她永生也不能忘。
隐匿在楼梯门后的影子无声无息,注视着天台上被浓夜阑影笼罩在黑暗中,象受伤的小动物一样蜷成团状一动不动的身子,她的神情死气沉沉,像是已生无可恋,他微有些惊讶,不明白会是什么事,竟让还在为赋新词强说愁那般年少的她悲伤至此。
过了会儿,她终于动了动,将额头垂抵在双手环抱的膝盖上,仿佛已习惯了像这样自己安慰自己,情绪渐趋克制。
他又静待片刻,确定她不会有事,正待不为人察地离开,楼梯下方忽然传来声响。
“双晴!双晴你在不在?!”有人飞奔而上,叫唤声充满惊惶。
半探在外的矫岸身形闻声骤收,再度隐于门后。
心慌神乱的汪锦媚三步并两步急冲而至,当看到天台上那道缩坐在地的人影安然无恙,她总算大松口气,继而为自己在汪锦程的包厢耽搁过久而后悔透顶,一时既愧疚,又半恼,“干吗一声不哼跑到这来,你吓死我了!”
回答她的是一道细微的低低喘息,双晴出尽全力隔衣咬紧手臂,仿佛惟有这样,才能勉强把一触即发的眼泪全逼回去,她深深呼吸,嘲讽声中带着一丝自厌,“你放心,我还没想好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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