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没有。[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她磕磕巴巴说，“我我瞧夫子头发我阿娘说，发迹生得利落，将来福气好。”

    “是么？”他掷了个栗子到炭火里，眼睛直直盯着，笑得别有深意，“我生慕容家，若是将来福气不好，那大概就同这栗子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吃了一惊，“怎么会呢！”

    “你不懂，帝王家，和外头寻常人家可不一样。兄弟们个个战功彪炳自视甚高，如今圣人位，皆不敢轻举妄动。他日圣上晏驾，谁又卖谁账呢！这些兄弟们且有一番恶斗，到后帝登基，余下再打扫干净。”他灼灼看着她，“即便我明哲保身也没有用，是宿命，就逃脱不掉。”

    她显然是吓得噤住了，她自小活宠爱里，顺风顺水长到十五岁，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勾心斗角。如今一下子听说了这种性命攸关事，几乎超出她所有想象。

    她凄恻看着他，“夫子是大邺有名贤人啊，教书育人，又不争什么，怎么会有麻烦事寻上门来呢？”

    慕容琤心下嗟叹，这孩子果然太善性。她看一个人，看只是皮毛，她不懂得男人野心。她眼里他是个澹泊人，远离权利和是非。可是她不明白，他生来就处漩涡中心。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你舍不得夫子像那火栗一样么？”他问她，带了那么点诱哄味道。

    她想当然点头，“夫子教导我三年，学生虽然愚笨，感念心还是有。”

    他进一步，“那么倘或我遇上难关，你可愿意帮我？”

    她很悲壮挺起胸膛，“那是自然！只要夫子用得上学生，学生为夫子肝脑涂地所不惜。”

    太学里都是士族高官子弟，眼下正值青春年华，个个都是满腔热血。她和他们处得久了，耳濡目染也学会了慷慨激昂。这些话虽夸大，但足以表现她忠心。他满意颔首，“不枉我教你一场，甚好！”眼梢儿一扫，十五岁女孩初初显出了玲珑身形，柔软弧度里蕴含了别致美丽。他莫名脸红，自己一愣，大感意外。

    弥生却是木讷，炉子里飒飒有声，她预感栗子该熟了,趴下来拿铜挖勺出灰口上筛选。钩出饱满敲敲，颠腾着忍着烫剥出一粒来，双手往上一呈，笑道，“夫子尝尝。”

    那栗肉是金黄，蓬蓬热气夹带着甜糯芳香，像她脸上真挚笑容。他伸手去接，品了品，仿佛比以往吃过都要好。她眼睛是水润，鲜活，不识愁滋味。他不说话，低头挑了两个，剥好了放她手心里，“你不是饿么？不用伺候我，你自己吃。”

    她很高兴，不知为什么心里满满。那两颗栗子并排托掌上，让人觉得安慰。

    灰里窝着终于全部清理出来，数了数，有二十几个。弥生卸了个小屉子装上，差不多个头，还里面挑挑拣拣。好像人都是这样，选择多了，矮子中间拔高子。选来选去，到后依旧还不是统统要吃掉！

    一堆栗子壳没处打发，重倒进炉膛里烧了。她扑扑手，打了个饱嗝。怕他见笑，不好意思咧咧嘴，“都叫我吃了，夫子单看着，真是”

    她他面前能放得开，也让他隐隐高兴。他倒情愿她不要这么拘束，就像先头提起过，可以轻松说说话。总归师徒情分外捎带上人情，将来要成事，靠还是人情多一些。

    大邺时期官道已经造得极好，平原上没有石头瓦块，车轮滚起来也通畅。近日暮时分到了汲郡，天色又不好，零星下起雨来，便早早歇了马投宿驿站里。

    官办驿站，下榻一般都是当公差信使和些才入仕小官员。他们一行人进坊墙时驿丞就上前说明了，年后人员流动频繁，客房只剩一间。仆从有办法安置，柴房里搭个床铺可以解决。但贵人有两位，却不大好分派。要么再走七八里进县城，要么请两位郎君挤一挤，凑合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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