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凉锦推开吱呀作响的窗，侧着身子，凝视着窗外飘飞的雨丝。

    碧月烧了开水回来，一眼望见凉锦开了窗户，又躺在那儿发呆了，心里一阵难过。“小姐，您好不容易才退了热，万一再受了凉，可怎么得了啊？”说完，手脚麻利地放下盥洗的铜盆，跪坐到床沿上，探着身子将床侧的那扇窗户给关上了。

    凉锦脸色苍白地笑了笑，随即转过身子乖乖地在床上趴好，任凭小丫鬟为她擦拭着身体。

    “碧月，你这么罗嗦，以后看谁敢要你！”

    本是凉锦一句无心的玩笑话，碧月听了却皱起了眉头，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奴婢要一辈子跟着小姐，不想嫁人！是不是小姐嫌弃碧月了，要赶碧月走了？”

    凉锦听了，真真是哭笑不得。但这小丫头也真够傻的了，当初被贬到秋水苑只她凉锦一人而已，那时候这小丫头就该趁乱弃暗投明，攀上个新主子，也省得日后吃这诸多苦。

    “你跟着我，恐怕是再无什么好日子过了，你看现在咱们每天连饭都吃不饱，这又是何苦呢？”这是凉锦的肺腑之言，如果碧月真能听进去的话，大不了她再冒死去求西陵彻，或者求秦意如也行，总能为她谋个其它出路，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小姐，只要跟您在一起，奴婢怎么着都不觉得苦！当年若不是小姐，碧月早就冻死街头了，哪里还能多活这么多年？小姐的大恩，奴婢今生报不完，来世还要给您做牛做马呢！”碧月眼里已经有了泪光。她什么都不求，只求她家小姐能快快打消让她离开的念头。

    “傻碧月！见过上赶着攀富贵享福的，哪里见过还有上赶着陪人吃苦受罪的？”说完，嗔怒地看了一眼碧月，再不做声了。

    碧月这下安了心，动作轻柔地褪去凉锦的亵裤，心底突然一沉！经了这么长时日的卧床静养，伤口已经基本上愈合了。可是却留下了许多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淡红色疤痕，摸上去触感粗粝，见之令人惊心！

    “碧月，怎么了？”

    凉锦感觉到碧月在发呆，正要侧过身子看个究竟，却被碧月一把给按住了！

    “哦，没事，没事！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奴婢只是心里高兴罢了！”

    尽管碧月努力想要镇定下来，凉锦还是从她的话语里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颤音。“是不是留下疤痕了？”

    闻言，碧月再也抑制不住，呜呜地低声抽泣起来。一个女子，在这么隐秘的地方留下了疤痕，今后可如何是好啊？

    碧月在为自家小姐未来的幸福担忧，凉锦呢，最初的慌乱过后，心里反倒不是十分在意。没有疤痕又如何？最美的自己给了他，他却她不是个豁达的女人，秦意如那日的话一直在刺痛着她最敏感的神经。

    一阵夜风吹来，窗户刚才没关牢，此刻便哐当一声被吹开了，主仆二人皆是一惊！漆黑的夜，纷飞的雨丝，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撑着伞，提着灯笼，那灯笼竟也是白色的！更可怕的是，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身影就飘了过去，消失不见了！

    “小姐，你刚才看见了吗？这秋水苑里有有有脏东西！”碧月上下牙齿在不停地打架，身体更是如筛糠般抖成了一团。

    凉锦来自现代，鬼神之说自是不信的。探着身子将窗户关牢了，凉锦将身体往里侧挪了挪，拍了拍腾出的空地儿，碧月会意，一骨碌爬上了床，整个身子蜷作一团缩进了凉锦的怀里。

    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难道是秦意如指使的，抑或是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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