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勒佛说经指引,受苦痛的人无不向往。
“告辞。”杨里长走出院子。
周才德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他的心像是被山雾笼罩。按照计划,还有一个白天,这里将变成炼狱。
可这么做真的对吗?他返回屋中关上门,忽然屈膝朝北方跪下,“要是必须与坐山虎合作,哥哥你为什么会死?我还是弥勒教的信徒吗?”在郑晟强行推行不拜弥勒佛的规矩后,他怀疑自己作为弥勒教信徒的身份。
不拜弥勒佛的人,还算是弥勒教的信徒吗。
坪子里巡逻的乡兵不断,杨里长走向回家的路。已是下半夜,他睡不了多久,很快又要迎来新的挑战。但他坚定的相信,坐山虎敲不开下坪的大门。
“你们还在这里?”他突然停下脚步,四个持刀的随从自觉退后。
郑晟和毛大正坐在他家门口的石阶上看星星。
“看,把你们忘了,”他摆手示意匆忙起身的两个人不要慌张,“我今天看了你们两人在战场的表现,特意召你们过来。”
“其实没什么大事,如果你们能一直像今天一样,杀退坐山虎后,我可以给你们一个下坪的户籍,你们就可以不用再在山里过苦日子了。”
这是莫大的恩赐,有了下坪的身份,便能分到几亩良田,遇到灾年,几个大户还会施粥棚救济。除非是几十年不遇的大灾,否则不用再担心饿死。
杨里长没有期待两个人立刻对自己感恩戴德,他是个清醒的人,“毛大,你是个猎户,下坪没有老虎成为你的猎物,但你可以成为我们弓箭手的教头。”
“郑晟,”他饶有趣味的摇头,“没想到杨老汉还有你这样有头脑的侄子,我毫不怀疑你会成为山里最好货郎,但我觉得那不是你想要的日子,你可以留在我身边。”
现在,他可以期待感激了。
毛大在愣着,郑晟弯腰作揖:“感激不尽,但我想把叔叔留在身边。”
“有些难度,要看你在城墙上的表现了。”杨里长一只手搭在郑晟的肩膀,笑着说。随后,他领着四个随从走进家门。
大宅子门口,又只剩下两个人。
“我们怎么办?”毛大扭头问。
“他是个很好的人,下坪里没有让我讨厌,可是,他们是别人快要吞进嘴里的食物。”郑晟走向西寨门方向,“我们要抓紧时间去睡觉,为了今天晚上。”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在袁州城下也死了许多很好的人,恻隐和悲伤,一样没有价值。
山贼们仿佛在睡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重新投入战场,但是,一开始就是迅猛的节奏。他们驱赶奴役的百姓推着一辆连夜赶制的冲车冲击坚木大门。
郑晟守在城门正上方,指挥乡兵从缝隙中倒下煮沸的桐油。
毛家四兄弟和另外十二个弓箭手守在大门左右两侧的箭塔里,羽箭像长了眼睛射穿手无寸铁的肉盾。
从巳时到未时,郑晟没机会吃午饭,山贼和乡兵们都在轮番上阵,只有山民们长久的守在战场,而这本是与他们无关的战场。
郑晟不乏恶意的想,看来想拿到杨里长的许诺不容易。这些人懂得用各种手段来愚弄山民,但山民只是穷,只是不团结,不是愚蠢。毛大的胳膊已经酸胀的拉不动弓了,他在为夜幕降临留力。
酉时,山贼们又开始在寨子外面烤肉。两天的苦战还不足以让他们表现出焦躁,许多人在憧憬着攻破下坪的女人。
山民们吃完管够的米饭,重新回到西寨门外,郑晟成为他们新头领。山民无法与乡民为伍,无人敢质疑得到四个猎户兄弟拥护的头领。
天黑了,下坪里没人再像昨天那般哭泣,遇难乡兵的亲眷理解了无法逃避的灾难。
但,无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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