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教弟子没有除夕夜。
郑晟窝在干枯的草堆上,破旧的草鞋丢在一边。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他浑身生出微醺的无力感。这里是一个叫做杨山洼的小村落,说是村落,其实只有十几户人家,离他毅然逃出于凤聪掌控的村不远。
“香主,你还在这里。”张金宝走路像头奔跑的犀牛,他刚去村里转了一圈,没想到平日忙碌的香主竟然晒了一上午太阳。
郑晟伸了个懒腰,“闲下来的时候真是舒服。”
“四大山贼都出发了,明天都可以赶到下坪。”
明天便是除夕夜,郑晟很是不解,笑着调侃,“虎王还真是不给我们面子,邀请了四大山贼聚会,竟然吝啬的不给我送来一张请帖。”
张金宝呸了一声,“什么虎王,猫王还差不多。”他们这些亲信都知道圣教与坐山虎翻脸在即。
“别这么说,坐山虎毕竟在我们危难的时候拉了我们一把,如果没有他施舍的四个月粮食,我们早就化作山里草木的肥料了。”郑晟脸上挂着讥笑。他心中当然不会这么想,这个时代容不得仁慈者生存。他感谢坐山虎,但如果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赤刀插入虎王的胸口,恰如他杀死周才平。
“如果有了兵器,你属下那些人能上阵拼命吗?”
张金宝挠挠头,“我按照香主的吩咐让他们练习队列,听命令行事,但毕竟没有亲自上阵试过。”
“马上有让你们练习的机会,”郑晟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正月初九,温汤于家送兵器进山,于家大小姐心急,不等过了元宵节就送货。”
为了劫持送武器的队伍,他费尽心机,山里的猎户正在整戈待发。为了不引起附近村寨的注意,他的属下正零散的分布在方圆几十里的村落和山洞里,只等他一声令下,两三天内,六百兵丁便可以到达目的地。
郑晟跳上一块高耸的石头,“看见没,那里的地形像个葫芦口,外面宽里面狭窄,你带两百人挡住往前的道路,周才德带三百人堵住后路。如果这次能得手,以后再不用拿着木杆打仗。”
“有了兵器,我们比四大山贼更强大,只弱于虎王了。”
“不,没有兵器,我们也比四大山贼强大。”郑晟深邃的目光注视他走了十几天山路挑选好的战场,“我们是立志匡救天下的人,怎么是那些山贼能比的。彭山康有点想法,可他空守宝山,终究也只是个山贼。”
“正是,”张金宝眼中闪着兴奋,“香主是要解救天下南人。”
“不是南人,是天下人。”郑晟纠正他小小的错误,“生又何欢,死有何惧,除恶扬善,唯光明故。”他来到七百年前,花了一年时间终于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什么弥勒教,圣教,他一个也不信,但糊里糊涂成了彭莹玉的弟子,与明教关系匪浅,难道他要坚持儒家“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一套,可儒家的能人都站在朝廷那一边呢。他改制弥勒教,朝拜象征意义的烈火,总比把性命寄托在神佛身上要好。
最多不隔两天,会有温汤镇于家的消息送入深山。进出山里的货郎从王记山货铺拿到密信,送到周光下属的传教信徒手里,再辗转送给郑晟。读着密信的内容,他仿佛能看见于凤聪在忙着什么。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有了于家兄弟做内线,温汤镇已向山里遮遮掩掩的敞开怀抱。
“也许我在这个时代见过的女人太少,如果要娶妻,没有比大小姐更合适的人了吧。”郑晟把密信叠的工工整整收集起来。他还记得站在于家堂屋的门缝里听见于凤聪与于老太爷的那番话。回头细细想想,并无特别之处,但为何在那顷刻间拨动了他的心弦。那骑在战马上飒爽英姿,鹿皮靴包裹的紧致的小腿,与她白天鹅般傲气的脖子简直完美搭配,难怪会把张世策迷的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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