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民们早早从睡梦中醒来,成群,老练的头目提着鞭子四处巡视,不许人随意走动喧哗,以免暴露踪迹。
郑晟已经回到队伍中了,于凤聪姐弟两被交给交给张金宝的关押。他现在要集中注意力对付将要到来的张世策,每一步都经过了精准的推算,按照前官兵几日的行进速度,将在正午之后走入战场。
雾天,每天只有天明和天暗,肉眼无法分辨出太阳的位置。郑晟面前的石头上放了一个沙漏,碎沙流淌如一条细线。
深山中斥候来回奔走不停,每隔半个时辰会有人回来传递消息。张金宝和周才德联袂管理军务,他们都不是郑晟心中合适的领军人选,唯一让他满意的也许只有稳重和听话。
细沙渐渐覆盖了陶瓷碗的底部,随着时间的流淌在不停的堆高。
斥候踏着草鞋在山里飞奔,外人无法想象他们是如何避开荆棘和树桩。
他们外面的衣服被雾气打湿,贴身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扶着门框喘粗气,“堂主,堂主,官兵逃走了。”
张金宝和周才德都身穿劲装,等待出兵的那一刻,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镇住了,“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今日清晨,官兵刚开始正常,做出进山的态势,但随即变换行进方向,往山外退去,飞一般逃走。”
张金宝与周才德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赶快去禀告香主。”
郑晟在无聊的守着沙漏,等待的时间就是如此煎熬,哪怕是在等候胜利。他已经想好了,击败张世策后,对官兵不能留情,但对被胁迫来乡兵要网开一面。他的对手是蒙古人,还有蒙古人的走狗,乡民是可以争取的朋友,就像茨坪寨的乡民。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香主,”两个堂主莽撞的想冲过来,被毛三思带护卫挡在左侧的两棵大树间。
“香主,官兵逃走了。”张金宝胆子大,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令人震惊的消息,没等郑晟的吩咐,毛三思自动让开道路。两人走到郑晟面前,刚才回来的斥候跟在两人身后。
“官兵逃走了?”郑晟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斥候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只是在不停的点头。
“那就去追,张世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黄泉河,总要留下点什么。”郑晟狠狠的用拳头锤击在平滑的石头上,“所有人都出动,去追。”
张金宝和周才德逃一般离去,香主发怒时很吓人。
“去追,所有人都出动,一定要截下来点什么。”
山兵涌出密林,冲向出山的道路,他们行军的队列比进山的官兵更乱。你不能对没有打过仗的人要求太多,他们骨子里充满的野性,完全不知道纪律为何物。
郑晟收起沙漏,他忽然发现随着自己地位变高变得易怒。人都有心情不顺的时候,他是凡人,不是圣人。
毛三思牵着战马候在路口,等着香主出来。
山兵从上午追击到夜晚,没看见官兵的旗帜。脚下快的斥候不停的送回消息,乡兵丢下辎重,一门心思想逃回最近的山寨。
第一个夜晚,双方彻夜不停的奔跑。次日午后,首先有人撑不住了,张金宝等人终于见到了官兵的踪迹。对面的山岗上竖着两面旗帜,都是“张”字。
前军的李燕子率部停下来,等大军聚齐再商议进攻。张金宝到山岗前,一眼便能看出来,那是翠竹坪的人马。他是翠竹坪出来的人,知道香主与张宽仁关系密切,先命兵马做出攻击的准备,自己亲自快马加鞭回头面见郑晟禀告情况。
他骑术精良,催马在狭窄的山道中飞奔,一个时辰后见到象征帅位的烈火大旗。
护卫领他到郑晟的马前,张金宝下马拱手,神情略带为难,“香主,官兵已撤,前路拦住去路的是翠竹坪的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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