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是晚上没睡好。
女孩经历了两次生死线的徘徊,这是她第一次感受战场的气息。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呼气,随时可能突破阻挡的栅栏冲进来,把她撕的粉碎。有郑晟护在身边,但是那危险的气息是如此浓烈,以至于她总觉得郑大哥未必能保护得了她。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如果郑大哥无法保护她,她就决定在这里结束自己的性命。
第七日。
清晨,议事厅门口的广场上摆放了六十九颗色目人的首级,这是他们仅仅在城头取得的战果,死在城墙之外的官兵无法统计。毛大右臂活动不便,郑晟不许他上墙头,他便想出这种招数来鼓舞士气。
城外,畏兀儿不屑让乡兵来磨洋工,探马赤军在朝阳的沐浴中继续担任攻城先锋。在这场战争中,郑晟见识了大元朝廷最强大的兵马之一,那些色目人身高体壮,能吃苦,不怕死,如果不是守城战,目前的红巾军绝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人祖辈就是强盗,投靠了蒙古人后,世世代代充当蒙古人的强盗打手,他们天天磨砺的就是做强盗的本事。
下午,三架投石车被用白布蒙的结结实实,运进离官军大营六七里的平地上。
畏兀儿让副将指挥作战,与满都拉图和张世策同去观看投石车的操练。
张世策亲自指挥乡兵撬来磨盘大的石头,滚入投石车的投石口,兵士驱赶耕牛拉动转轴,等铰链绷得看似快要断裂时,兵士挥刀斩断绳索,巨大的石块“嗡”的一声飞上天空,划出一道令人恐惧的抛物线,砸在两里路外的山坡上。
畏兀儿和满都拉图催马奔过去,那快石头几乎完全陷入泥里,正下方的一块巨石被砸出一堆碎屑。
满都拉图放声大笑:“看见了吗,我们攻破了盘石镇。”
畏兀儿露出同样满意的笑容:“是今天夜里攻打,还是明天?”
满都拉图想了想,“我觉得还是夜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更合适。”
“大人所见极是。”
张世策见到两位大人都带着满意的笑容回来,心中大石落地。这么大的抛石,这么大的冲击力,盘石镇的土墙一定会在抛石机下颤抖。他这么用心用力,就是为了见到郑晟在自己刀下颤抖的那一日。他自诩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但无法容忍郑晟做的一切。
太阳落山,田野里的虫子用尽所有的气力在鸣叫。
战斗了整整一天的探马赤军返回营寨中歇息,城头的义军也需要换岗。乡兵没有如期前来攻打,张世策指挥部众在周边到处找石头,他准备的很充分,是投石机到来之前就从附近的土围子里找来了十几个石匠,把大石头凿成小石头,再用牛车拖回兵营。
天黑了。
官兵还是没有出现,连续经历了三天夜战的义军有点不适应这种安静。
郑晟吃完晚饭,在城墙头巡视一圈后返回住处。他计算日子,还有七天,汉军已无战意,但探马赤军的还很强悍,蒙古骑兵还没有出动。他希望王文才不要那么教条,要像彭怀玉那小子一样,在缝隙中找到可以进击的机会。
坐在桌子前,郑晟想起那个被驱走的少年。安然渡过这一关后,他会重用彭怀玉,从率领流民坚守九龙岗到攻打盘石镇,义军中太缺少这样的将领了。但是,他不能在彭怀玉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重用时,给他一个位置。在圣教红巾军中,没有东西是理所当然的,每一个被重用的人都要学会感激。彭怀玉如果这么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就不值得被重用。
“砰!”
“砰!”
“砰!”
三声巨响,大地震动。
郑晟跳起来,踹开房门冲出去东张西望,“地震了?”
东门方向像是炸了锅,义军举着火把朝四周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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