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甲说了所有他上山之前想说的话,现在看来周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好吧,”他认真的点头,“大哥,我就帮你一次。”
他后背离开青石站直了身体,对着幽暗的天空伸了个懒腰,忽然哈哈大笑,自嘲道:“若是能回到那一日,我一定不会救夫人。”
周顺只道他后悔对于凤聪忠诚,宽慰他说:“现在后悔还不晚。不过她那样对我们,你确实不该救他。”
项甲心中落寞,不愿再与他谈论下去。周顺反叛心意坚决,不会明白他的心思。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他指向山下亮着微弱灯火的寺院,道:“三日后,我等着大哥的消息行事。芜湖城中也有不少左辅卫和右弼卫活动,你我还是早些回去吧。”
周顺答应道:“好,大军从武昌出发之前,我会派人给你送信。”
他二人一个从赭山东边下山,一人从赭山西边下山,就此分别。
深夜中,林中幽静,项甲脚步很沉重。走到半山腰的地方,四个亲兵躲在道边等候,听见他走路的声音都从躲藏处站出来。
项甲挥了挥手,有些疲惫的吩咐道:“没事,回去吧。”
五人回到寺庙,门口有甲士守卫。他是芜湖的镇守将军,自身安全关系一座城的安危,不得不小心行事。
就像周顺不怎么相信项甲一样,他也不是完全相信周顺。当一个人泯灭的理智后,什么事情都可能做的出来。所以他特意早半个时辰上山,躲在暗处窥视山顶动静,又在山腰埋伏了四个武艺高强的侍卫。
正对着大门的香炉中火星闪耀,有淡淡的檀香从那里散发出来。
项甲一直往里走,到大雄宝殿前忽然停下脚步,屈膝对着如来佛像虔诚的磕了三个头。他从小跟着父亲到处传教,内心深处对弥勒佛十分尊崇。自郑晟禁止朝拜偶像后,他不敢如当年跟在彭祖师麾下那般烧香礼佛。
这么多年过去,尤其是在牢狱里被关押了两年,如果没有佛祖洗净他内心的怨恨和戾气,现在的他早不是这个模样,更不会做出舍命救于凤聪的举措。
“阿弥陀佛,”项甲低声念诵。当年牢记于胸的祈请文已经忘记了,无法顺口完整的念诵出来。看到周顺今日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虔诚的感谢佛祖加持,没有让他变成那样的人。
“阿弥陀佛,”项甲诚心的忏悔,低声祷告:“弟子要杀人了,要昧着良心去杀人。可是弟子不杀那些人,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弟子是怀着救人的心去杀人的,不知道是对是错,若佛祖有灵请给弟子开示。”
他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跪了很久,但无论他跪多久,泥巴塑造的佛像都不能给他答案。
内心宁静的时候会心思会变得很灵巧。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府主过去对他说的一句话:“世人做事,全凭本心无愧!”然后,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把这句话当做佛祖给他的启示。
小和尚都已在禅房中入眠了,今日寺庙中来了贵客,他们早早躲藏起来,怕冲撞了盛气凌人的兵丁。
大雄宝殿后面闪着昏暗的灯火,隐隐有低声诵读佛经的声音传来,老和尚正在刻苦的修行。
项甲常来这里,与本寺主持已是好友。他每次来这里都只要一个单独的禅院。他有随行的侍从,不需要寺院里的和尚伺候。对他这种从小就信奉弥勒佛的人,受了僧人的礼是很大的罪过。
他从大雄宝殿边绕过,回到留给他的禅院中。夜里,亲兵会换岗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出。
次日清晨,在太阳还没起山时项甲便起床洗漱,与庙里的和尚告别返回芜湖城。
回到城中后,他立刻下令把分散在外驻守的兵丁召集回来,以操练名义让他们在赭山脚下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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