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脑子里把敢做这种事的兵痞过了一遍，还是想不出会是哪个，总后的人她都不熟，几乎不认识几个。

    路采薇也没有多想，她还要上班。

    人食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医生这个职业，绝对是这个世上最繁忙的职业之一，路采薇就觉得，她当医生的这一年，累老了十岁不止。

    她还算好的，尚不是正式的医生，大手术不用她来主刀，本身技术过硬，经验丰富，与其他见习医生比，精神压力也小一些。

    别看郭浪平日大大咧咧，其实经常急得胃疼，不进手术室不舒服，进了手术室也要紧张得浑身发抖。

    每一个医生在蜕变过程中，都要扒掉一层皮，剔掉一地的骨，或是浴火重生，或是就此沉沦。

    最近路采薇忙的不行，医院里也是各种纷纷扰扰不休止地出现，孙科一向冷静沉稳，这回也有点儿焦头烂额。

    他是沉着脸，进了休息室。

    周护很有眼色地递过去一杯热茶，给他缓缓劲。

    他们骨外的医生最近都喜欢往神外的休息室跑，没办法，苗苗的奶奶雇了一群职业‘医闹’，日日在骨外的休息室捣乱，保安来了也要好一阵子才能把人劝走，喧喧嚷嚷，让医生们都无法休息，最后也只有‘外逃’。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医生们就算不至于习惯，也知道如何应对，各个科室互帮互助，事情过去了再说。

    路采薇笑眯眯地凑过去，把自己的一盒子巧克力贡献出来：“孙科，没事儿，没事儿，听说宋鑫主动找上门，要帮苗苗他们一家打官司，经了法院就没事儿了，咱不怕他们起诉，就怕他们瞎胡闹。”

    郭浪听得满头黑线，却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那些专门负责医疗纠纷诉讼案子的律师，大部分都是医疗相关专业毕业后修的法律，还有好大一部分本身就是医生。

    别看他们这些正行的医生，一提起这些人就恨得牙痒痒，说他们堕落了，但总有些时候，会觉得如果没有这些人，恐怕更加悲惨。

    医疗纠纷上法院解决，固然让人不舒服，也总比时刻担心要被病患家属爆头来得好。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一声巨响，整个楼都仿佛被震了一震。

    “爆炸？”

    郭浪吓了一跳，路采薇蹭一下站直了身体，打开窗户向外望去，就见街对面的一家整容医院顶层，冒出大片大片的浓烟。

    果然，片刻之后，外面的小护士就冲过来，气喘吁吁地大喊：“出事了，对面发生爆炸，死了三个，伤了起码有三十几人，快，快去帮忙。”

    一群医生拔腿就往外跑。

    路采薇刚一出门，就被孙科拽住一起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面容恐怖，整张脸都塌陷，鼻子扭曲，浑身灼伤严重的女人，据说就是那个凶手。

    刚来不久的小护士看得恶心，干呕了半天，让孙科给轰了出去，就连路采薇也不知道怎么和孙科，还有急诊科的医生一起，浑浑噩噩地做完手术，把人从死亡线上给抢了回来。

    病人送去icu。

    走廊上挤满了病患家属，手术室也是爆满，所有医生忙得前后脚不着地。

    忙也好，忙起来就不容易胡思乱想，路采薇眼看着许多病人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被医生一眼扫过去，就确定了没有治疗价值，于是只能渐渐陷入昏迷，一个人呆在一旁等死，她就忽然觉得，当医生或许不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当年阿白替她选择的路，是读文学专业，毕业之后找一个安稳而清闲的工作，放假就环游世界。

    两个人还专门为此讨论了好多次，每逢夜深人静，偎依在一起，喝一杯红酒，醺然欲醉，就开始聊这样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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