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我希望再睁开眼睛时,我跟王勇在海滩上度假,我只是睡着了,一切只是一场漫长而略感真实的噩梦;或者我趴在小学课堂上要考试,后面的同学说,“别睡了考试了,你快把试卷传下来啊。”
美好。
午后的光暖暖的,一切还是有希望的。
几个0。36秒后,我睁开眼睛,一切都没有变,没有梦,没有美好,常兄蹲在地上勘查又站起来,没有眼泪,勘查踏板拿得太紧手心中在往下滴血。
“常兄?”我小声叫他。
终于他崩溃了,不停地凄厉大叫:“啊!啊!啊”
他还跑过去对晕倒在保温箱边那个梳着牛鼻子发髻穿着白大褂的人拳打脚踢,我从勘查箱中翻出镇定剂递给王勇,叫王勇给常兄注射。
王勇手抖得厉害,不知怎么扎,索性一记手刀将常兄劈晕。
比较起来,我是最镇定的人了,我还知道离发疯的常兄远一点,以免误伤。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样的场面我还能镇定,自己都觉得自己冷血得可怕,我吹口气哈了哈手,今年春天冷得厉害,比冬天还冷。
铺几个勘查踏板,我走近保育箱,婴儿还活着,扭动着,但没有皮肤活不了多久,不知道植皮能不能成功,我从旁边操作孔将手伸进去解开它身上的捆绑,它没有皮肤的小手竟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指。
“挺坚强的嘛,记得我的话,坚强不一定能活下去,但不坚强一定活不下去,加油~”我冲它笑,想给它鼓励。
它想把我的手指往嘴里送,善良母性的人估计会以为它想吃奶,我与它怨毒的眼睛对视,我确定它是恨极了想咬我,咬碎一切能咬的东西。
解开绑它的绳子是超级蠢的事,重新把它绑上,我心里考虑它嘴里也得放牙套以免它咬到舌头,这么小的东西不知道长牙了没有,细一查看发现它的舌头已经没有了,嘴里黑洞洞一片。
有乳牙萌出,断舌创面凹凸,推测是它自己咬掉的。
我似乎很平静地汇报情况,“幸存者大约6-7个月大,全身皮肤被活剥,其它创伤暂时还不确定,体温过高,心率一百一,已经出现败血症症状,生存的几率很小”
没有皮肤,人只能活几天。
“叫救护车了么?你跟救护车说清楚情况了么?需要带算了,救护车上的设备倒没有这套好,直接把这套运去医院吧,呵,这倒讽刺得很,伤害它的人给了它最好的治疗设备。”我笑笑。
王勇将常兄扛到外面去赶紧进来陪我,自己拍照的手却在抖,“别笑了。”
“是啊,我怎么还能笑,我很可怕吧?”
“是瘆人。不是因为快乐的笑,瘆人。玗,你的眼睛血”王勇忽然紧张地指着我,好像我脸上流血了一样。
我连忙拿出小镜子,却见镜子中一双眼睛流出血泪,这双眼睛,不就是梦中那双?这样近这样清楚地与我对视,梦中那小孩留着血泪的眼睛
“啊!”我吓得松了手,镜子跌在地上。
镜子钢化过没有破,摔在石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了隐约不断的佛经的节奏,最后正面朝上,还在映照着人间景象。
王勇冲过来把我抱出房间,抱出那个还有一颗人的心就无法进入的房间,他紧紧抱着我,“没事没事,我在这,都忘记吧,听我说,看着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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