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连这么点小事也要搬出来烦扰主子。
她躬身退下,掩上门的一瞬,又长叹了一口气。
林夫人头七下葬的日子,林思念拆了眼上的绷带。
白纱布一圈一圈剥落,有人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拭去她眼睑上的药渣。林思念睁开眼,下意识用缠满绷带的手去遮刺目的光,眯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渐渐重叠清晰,她看到谢少离一身白衣孝服立在自己面前,墨色的长发半披散,更显得他清隽万分。
林思念怔怔地望着他,还未说话,眼角却先淌下泪来。
“谢少离,”她伸出一只手,像是要凭空描摹他的眉眼:“你怎么,变得这般消瘦了?”
她的声音极哑,像是用粗纸打磨过。
谢少离握住她的指尖,送到唇边轻轻一吻:“别说话,你嗓子还没好。”
林思念垂下眼,哑声道:“带我去见阿娘,我要送她最后一程。”
说罢,她从侍婢手中接过孝服罩在身上,又取了几尺长的白布条扎在额间。
她与谢少离并肩走出门去,走进临安城白茫茫的风雪之中。披散的墨发在风中交舞,宽大的白袖袍翻飞,让人凭空生出一种错觉来,好像下一刻她就会隐入这风雪中,如烟般消失不见。
林府里白幔翻飞,哀乐声声,一片凄惶。
林夫人在临安没有亲朋好友,因而灵堂中只有林肃和萧恨水,以及几个披麻戴孝的丫鬟下人在。
见到林思念和谢少离的到来,林肃勉强站起身,红着眼唤她:“阿妹。”
林思念不曾看兄长一眼,径直走到林夫人的棺椁前,缠着纱布的手一寸一寸抚过棺椁的边沿,像是在抚摸阿娘生前的脸一般。
她的脸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可怕。
半晌,她默然下跪,往香火盆里撒了把明黄的纸笔,朝林夫人的灵位磕了三个响头。她双肩颤抖,久久伏地不起。
林肃落了泪,劝她:“地上凉,起来罢。”
林思念依旧不理他。
林肃眸中隐着深沉的愧疚。他知道,妹妹是在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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