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自己整个人和车身一起猛地抖动了一下,方向盘的剧烈反应从双手传来。
“丁零当啷”在锅碗瓢盆散落满地的响动声中,罗佬就像是秋风中一片飘零的枯叶,从我视线的左前方斜飞上半空,然后又重重落到了街道中央。
一切都已过去。
我们的车停在了二十米开外的街边。
罗佬方才往回拉推车的那个动作,让我不得不在那一瞬间向右稍稍打了一下方向盘,从而改变了原本的行车路线。
所以,罗佬并没有如同我们事先预想的那样被车头正面撞中,或者是碾过去,而是被车子的左半侧撞飞,跌倒了一旁。
这让我们无法保证他是否已经彻底死亡。
相互对视了短短几秒之后,险儿眼神中寒芒一闪,脸颊两旁的咬合肌骤然凸出,反手拎起匕首,另一只手搭在车门上,就要下车。
也就在这时,“啊,我的天啊——”一声凄厉哀怨如同厉鬼夜泣般的悲呼声在后方响了起来,罗佬的女人疯了一样朝着一动不动地躺在街心的罗佬跑了过去。
随着那个女人的哭声,一道同样尖锐高亢却极为稚嫩的哭音也响了起来:
“爸爸——”
我和险儿都看到了那个小男孩独自坐在肮脏不堪的推车上,涕泪交加,双眼圆睁望着眼前一切,表情是那样的害怕c孤单c无助。
险儿身体明显停滞了两秒,回头望了我一眼之后,还是猛地一下拉开了车门。
我飞快伸出手抓住了险儿。
非常非常用力地抓住了险儿。
险儿再次扭过头来,看着我,我们没有说半句话,但是我想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因为,几秒过后,他收回了已经跨到门外地面上的那只脚,并且轻轻关上了车门。
车子再次飞一般向前开去。
透过后视镜,我看见罗佬的女人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哭大叫跟在我们后面追了几步之后,只得又回到了罗佬身边。
那一天,我们都不知道罗佬到底死了没有。
但我们并不在乎,我们甚至都没有想过,如果罗佬一旦没死,未来的某一天某一条街道,当他的报复降临在我们身上的时候,又会是何等的残忍和惨烈。
乱坟满山冈,风吹草亦荡。踏过坟前路,何人回头望。
空旷的城市,冷漠的夜,街两边的灯光终于纷纷亮起,我看见的却只是,满目苍凉。
厦门一别之后,险儿只身北上去了内蒙古,那个位于极北,“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苦寒之地。
我和地儿一直把他送到了上海,险儿坐的是凌晨发往北京的夜班车。临别时分,明月当头,我们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心思最软的地儿虽然红了眼眶,却未曾让热泪流下。
我们只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然后,挥手c扭头,各奔天涯。
那一刻,我们都很伤心,很落寞;但是,我们并不孤独。
因为,明月知道,我们彼此也知道,无论天涯海角,我们并未抛弃彼此,我们的心永远都与对方同在。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
按照事先刻意安排的计划,我和地儿辗转几个城市之后,先后回到了九镇。
这些年,从莫林兄弟开始,黄皮c向志伟c英子c李建国前前后后,我的手上已经染上了不少人的血,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一件事能像罗佬这次一样让我内心受到那么巨大的冲击。
离开厦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是一整晚一整晚地睡不着。
办罗佬那天晚上,我很庆幸自己当时抓住了险儿,没有让他下去补刀。可是这种庆幸依然丝毫都抵消不了埋藏内心的痛苦。
只要一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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