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五所吧,但我还是要限定一下——它的门口,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花坛。每逢换季的时候,就会有几个工人在傍晚过来,把枯死的植物一个个连根拔起,再换上新鲜的。渺渺每次在上学时看到的时候,都会惊叫一声,问我‘为什么花坛里的花总是不会凋谢’。”孔仲思脸上流露出一点真切的怀念的神情,“她就是这种一辈子活的无忧无虑的傻女孩儿。”
凌夙诚静静的听着。
“有一天早晨,我蹲在花坛边上,看那些不得不开始新一次搬家的蚂蚁,首尾相连的慢吞吞前进着。后来我看腻了,顺脚就把最近的几只踩死了,想顺便观察它们究竟是会选择绕过去,还是踩着同类的尸体继续前行。”孔仲思歪了歪脑袋,神态和往常的任何时候都不相同,整个人看上去甚至有点幼稚,“然后一直蹲在旁边陪着我看的她,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责怪我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又冲着凌夙诚笑了一下,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到:“就在那个瞬间,我终于明白,我时常体验到的‘违和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什么意思?”
“你说,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啊。”长长的叹了口气,孔仲思脸上的笑容甚至并没有因此而消散,“明明可以面不改色地吃下盘子里烹饪好的食物,却捂着眼睛说自己不忍心看屠宰牲畜的过程。”
“你想说我们其实都很虚伪?”凌夙诚问。
“不,不是的。”孔仲思重重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认识到了自己的‘不正常’。”
凌夙诚觉得自己愈发迷惑了。
“我啊,好像从来都理解不了,人们为什么会觉得‘花’这种东西是‘美’的。”孔仲思浓浓的眉毛皱起,仿佛正在谈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也从来不明白,小猫小狗这种东西可爱在哪里。它们和蝙蝠一样,不都只是哺乳动物的一种吗?同样是大量病毒的载体,同样有伤人的风险,人类为什么总是倾向于喜欢某些特定的,小巧的,眼睛圆圆的,毛茸茸的东西呢?”
他面朝凌夙诚,双臂大张,就像是正要将观众的情绪带动到最高潮的歌剧演员:“我既不懂为什么父母生下了我,就必须得爱我。自然界里有那么多会把刚生下来的幼崽吃掉以补充营养的物种,不是吗?也不懂为什么自己向老师举报了考试中作弊的同学,就会遭人记恨。是他们先违反的规则呀!又或者说,所谓的‘爱’和‘恨’,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大脑中分泌的某种物质吗?这也太抽象了。”
“你是想说自己其实从没有体验到过感情吗?”同样是皱眉的动作,向来寡言少语的凌夙诚对困惑的表现反而要自然得多。
“是啊。但为了能够融入这个世界,不被所有人视为怪胎,我这三十几年来,每一天都必须让自己看起来和旁人没什么不同。”孔仲思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就像是个读不懂剧本的演员,每天却被逼着行走于一个个接连不断的片场。你能明白这种感觉么?我真的觉得自己活的很累。”
“所以,你其实也并不能够理解苏渺对你的感情,对么?”凌夙诚看着他的眼神里渐渐生出一股怜悯。
“她每天都贴在我的耳边,告诉我她爱我。”脸上泛起一点幸福的红晕,孔仲思此时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文艺片里的男主角,“不管我是否能够回应,怎么拙劣的表达,她从不放弃。虽然我还是不能理解她究竟为什么这么执着,但是我想,或许这就是‘爱’?世界上总算还有一个人是真的爱我,这样也足够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
似乎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孔仲思的表情又垮了下来,转而问到:“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选中我吗?”
“因为你的天赋很特别。”凌夙诚下意识握紧了袖子里的刀柄。
“是啊,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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