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就有那么多心让你操的?爷晚上来这儿也不是第一回了,哪次让人看见了?爷这身功夫也不是练着好玩儿的!”
他见我能开口了,便将手慢慢收了回来,摸出一方帕子要给我擦汗,却被我躲开了,顿时拉下了脸子。
“哼,我倒忘了,你如今是尊贵的太后,咱的东西粗糙,是配不得您了。”
这人,几十年了,还是老样子,脾气上来,什么人都敢恼,什么话都敢说。
“隆科多大人的帕子太精贵,我用一条,就需即时还上一条。如今许久不动针线,怕用了你这条,再没有帕子陪你。”
从我认识他起,他每次拿出帕子给我用,必然抢走我的,这回我身边没有帕子,用了这个,可没东西陪他了。听说这样一说,他脸上的怒气顿时消了,突然一笑,又伸手给我擦汗。
“一条帕子,爷还是舍得的,这条就给你使了,不用你还。”
说话间,那手已经轻轻将我额上的虚汗尽数拭去。
我躺着任他动作,眼睛却被他鬓角的花白吸引了。
想当年,我第一次想见,他还是个骏马轻裘的翩翩公子,意气风发,狂放不羁;我只是个黄毛丫头,脾气暴躁,不懂圆通。一转眼,他已是朝廷重臣,理藩院尚书兼步军统领,位高权重,不可一世;我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女孩儿了。
“怎么?今儿个才看出爷的好处了?”
他注意到我看他,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伸出跟手指挑我下巴,故作轻浮地戏弄我。
“以前说的那话还算数:只要你开句口,点个头,天涯海角,爷立刻就带着你去。”
我淬他一口,眼睛瞪了起来。
“你作死啦!什么话都敢混说的?”
真是胆大包天了,这话都敢说。好在这里没人,否则办他个大不敬的罪名都不为过。
“哼,爷这辈子,除了先帝,还没正经怕过谁!”
他眼一横,撇了撇嘴。我听他这么说,脑子里却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你听我一句话。”
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你如今正是出风头的时候,皇上他倚重你,你自己却也需谨慎些的好。如今你也是快要做爷爷的人了,依我看,倒是在家含饴弄孙来得受用些。”
我本是一片好心,却让他听出了弦外之音,登时竖起了眉毛。
“哼!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替他打算起来了!”
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袖子一甩,站起身来。
“他既然有本事坐上那位置,就该有本事坐稳,否则哪天跌下来,怨得了谁?”
说着话,居然转身就走。
“真不识好人心!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闭得了眼?”
我心中火气也大起来,他听了,脚步一滞,停了下来。好一会儿,却不转头再看我,只是低声说:
“你好好养着吧,没事别乱想。你的心思我明白,自古伴君如伴虎,他今儿在朝堂上,把戴铎派去四川做布政使,这两天就要走了。戴铎是他的心腹,此去四川,自然是冲着年羹尧去的。待他除了年氏,下一个想必就是我了。”
他声音低了低,却又振奋了起来。
“算了,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我即已为他之臣下,又承他叫我声‘舅舅’,说不得再替他拼几年的老骨头罢了,将来他要如何,我也无可奈何。”
说着,竟昂首大步走了。
“德宛,我这样替你儿子卖命,你这情可是欠定了。这辈子不行,下辈子,我等你来还我,哈哈哈!”
夜入太后寝宫,还敢这般猖狂地大笑三声而去,这般狂放,也只有他了。
外头守夜的小宫女被这突然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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