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的出现让我消沉了几天,纳兰不明所以,却也有些担心,于是趁着一日天气晴好,拉我上山赏雪。
山道上,我跟他拉拉杂杂地闲聊,随口说起当日集市上我那关于落难英雄的遐想,引得他笑不可抑。笑过之后却又拉着我往山的深处走。
“咱们竟也去看看,能不能真救上一个两个大侠来。”
大侠自然不好遇上,兔子倒是碰到了一只,身子不大,耳朵却长得格外的长,粉嘟嘟地耷拉着,雪白的身子在雪地上并不起眼,若不是那一双红眼睛,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那兔子也不知是呆了还是没见过人,我们走近了也不知道跑,只在雪地上一颠一颠慢慢走,我见它可爱,忙拉拉纳兰的袖子让他看。那兔子一副很有灵性的样子,察觉我们看它,居然不怕,还停了下来,斜着眼睛看我们。
当下里两人一兔,两两相望,突然,那兔子后腿一蹬,踢起地上的浮雪,箭一般蹿了开去,倒是吓了我们一跳。
眼看着那兔子转眼就没影了,我收回视线,却尖叫起来。
“啊!”
刚才那兔子蹲过的地方,雪被它踢掉了一块,地下居然露出一截东西,赫然是一只人手的样子。
听我叫,纳兰也注意到了那一处,他让我退到远些的地方,自己过去查看,不一会儿,竟真从那雪堆里挖出一个人来。
看身形,是个男人,头发胡子乱蓬蓬的一片,混着雪块,也看不清嘴脸,身上的衣服看样子应是马褂,可惜已经被揉搓得不成样子,又是泥,又是雪,狼狈不堪。纳兰探了探他的脉搏,脸色也有些凝重,也不说话,就将人架起来,带回他家去了。
到了纳兰的庄子里,自然又是一番兵荒马乱,管事招呼人去找郎中,碧月则吆喝着丫头打水铺床。等郎中被请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被收拾干净,躺在床上了。
乡下没那么多规矩,我也不回避,就在纳兰身后站着,看那郎中诊脉。
“脉象上看,当是思虑过度,郁结于心不得排遣,又加连日饮酒,伤了内腑,这一次醉得狠了,竟在野地里昏过去了。亏得他底子好,被大雪埋住也没冻死,又遇到公子搭救,若是再晚个把时辰,便是神仙也救不成了。”
郎中说完,便到一边去开方子。
“他身上的冻伤不难治,一会儿吃些发散的药,出了汗,把寒气逼出来也就好说了。只是这心结还得慢慢开解才好,否则长久下去,也是要做下病的。”
我偷眼看床上那人,被收拾干净后露出一张方方正正的脸,轮廓鲜明,线条刚硬,想来也是个硬脾气的人。
倒不知,是什么样的事情,居然能让这样一条汉子,憔悴至此呢?
那人一直睡着不醒,我等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便索性回自家去了。
第二天又去看,却见那人醒倒是醒了,却好像行尸走肉一般,呆坐在床上,不说不笑不动。
下人端来汤药,他扭头看一眼,却吐出一个字:
“酒。”
下人端来饭菜,他扭头再看一眼,还是那个字:
“酒。”
“自己都险些没醉死了,倒还只惦记着喝酒。真真是个酒鬼!”
碧月见他那样,顿时怒了起来,将端在手里的粥用力往桌上一放。
“爱吃不吃!早知道还不如就让你醉死在外面算了,枉费我家少年费力把你弄回来。”
“碧月,不得无礼。”
纳兰轻斥了一声,奈何碧月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服侍的,性子早就惯出来的,也不怕他呵斥,一扭头,径自走了。
纳兰无奈笑笑,转头朝那男人一拱手:
“家人无状,实是纳兰管教无方,还请兄台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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